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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热情招待

等陈疆生这一锨下去。

火星四溅。

但冰晶壳也碎了。

苏晴赶紧伸手抓了把土,拿出检测仪,此时盐粒混着砂石硌得掌心生疼,她却顾不得多想,看着上面的读数:"钠离子浓度超标七倍,常规稻种活不过三天。"

"就看你这只金凤凰的了。"陈疆生咧嘴笑开,白汽在晨雾中散成一片。

远处忽然传来引擎轰鸣,三辆皮卡卷着盐尘驶来。车还没停稳,几个戴白帽的回族老汉就跳下车,领头的老马叔攥着把枯稻穗,嗓门震得盐碱地簌簌落尘:"专家同志!俺们乡去年试种的海水稻全倒了,您给瞧瞧?"

他们是西北分中心试验田的第一批种植户。

苏晴接过稻穗,焦黄的叶片上凝着盐霜,根茎细弱得像生了锈的铁丝。她指尖微微发抖。

陈疆生看她样子,怕她刚来就受刺激,凑过来安慰道:“这个盐碱地试验田,失败倒是常态,苏教授,你别太难过了……”

“嗬……嗬,太好了。”

却没想到,这苏晴嘴角扯了扯,拿着这株枯死了的穗子,居然笑了起来。

她真的笑了。

陈疆生等几人懵了,这……怎么还是好事么?

苏晴却定了定神,自言自语道:

“失败好啊!这我们搞科研,就是不断控制变量!就是不断失败!只有失败了,才能排除错误的变量,往正确的元素上靠拢!而且,这不是实验室里完美的数据模型,是实实在在的、带着碱腥味的失败!”

陈疆生被她痴迷的表情触动,往前又凑了凑时,她却突然抓住他袖口:"带我去现场,现在就去!"

…………

朝阳完全升起时,吉普车正颠簸在灌渠旁的土路上。

陈疆生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护住苏晴撞向车顶的脑袋。

这姑娘没在这么颠簸的戈壁路上走过,安全带完全没有用,头顶连磕了几下。

好在陈疆生的大手一把护住她,把这南方小姑娘护在自己臂弯里。

才好受了些。

只是从旁人看来,这两个像是紧紧相依,连开车都舍不得分开。

很少和男生这么接近的苏晴,此时被这个兵团汉子的大手一拥。

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情愫。

但陈疆生没想这些。

后视镜里,老马叔的皮卡紧追不舍,扬起十丈高的盐尘。

苏晴攥着检测仪,液晶屏上的数字随着颠簸疯狂跳动,像某种无声的呐喊。

"到了!"

陈疆生猛踩刹车。

苏晴踉跄着往前扑,被他的大手一抱,这才止住身子。

“巴郎子,挖抓(做事)啦……噢噢,看去容(不好意思)!”

这时后面的老马叔走过来,想接两人下车,却一下看见陈疆生把这南方来的小姑娘抱在怀里,一下让他老脸顿红,赶紧退了出去。

陈疆生和苏晴此时被他一打断,搞得还真像有那么回事一样,对视一眼后都赶紧分开。

两人这下都有些尴尬。

只得赶紧下车。

而到了现场,刚刚那点绮思,顿时被苏晴抛诸脑后。

眼前千亩盐碱地如覆白甲,枯死的稻茬像插满大地的箭矢。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向田埂,羽绒服刮在红柳刺上豁开长口,棉絮混着盐粒纷纷扬扬。

检测仪插入土壤的瞬间,报警声凄厉响起。陈疆生蹲下身,看见苏晴的睫毛在强光下颤抖如蝶翼:"PH值9.8,含盐量2.7%,这的......"她哽住喉头,镜片蒙上白雾。

"……比实验室模拟的极端环境还要糟。"

"能救吗?"老马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皲裂的手掌摊着把盐土。

对于老马叔这批扎根新疆大半辈子的老兵团人来说,能在死前看见这里的盐滩变成沃土,那比什么都值得。

苏晴望向天际线,那里有新栽的防风林正在抽芽。她突然想起誓师大会上那首诗——"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渡玉关……"

盐碱地的风割着脸颊,她把冻僵的手塞进陈疆生递来的羊皮手套里,声音轻却坚定:

"给我两年,我……让这里长出稻浪!"

…………

宴会厅里飘着烤包子的香气,苏晴盯着眼前盛满马奶酒的银碗,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有点后悔早上在试验田现场口出豪言了。

当时老马叔一听到这位南方小丫头,居然夸下海口,说能两年内让盐碱滩上种水稻。

当即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整个基地周边村民。

这下听说来了个金凤凰。

整个西北分中心周边的住户,都一下沸腾。

吵吵嚷嚷的要给苏晴接风洗尘。

她哪见过这个阵仗,下午活还没干完,就一下就被拉了过来。

当地村民给她准备一顿接风大餐。

而这南方姑娘懵懵懂懂地坐在主桌上,对面的热合曼大叔正拍着胸脯介绍:

"苏教授,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入乡随俗,对不对?”

热合曼是白碱滩土窝子村的阿訇,在当地说一不二,受人敬重。

此时苏晴缩了缩脖子,点头道:“是的……”

热合曼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此时沧桑的脸上笑了起来。

“那好,你虽然是南方的教授,但到了我们新疆,就得按咱们新疆规矩,对吧?”

苏晴点了点头,总感觉有什么坑在前面等着自己。

“那我们的规矩是这样,我们新疆人讲感情,这兄弟们见面了,必须叫得出名字,招待你们贵客也是如此,先认人再喝酒!等下我会给你介绍我们每一个的名字,如果你听了一遍能复述出来,那这杯酒不用喝了,而如果记不住,那就要喝一杯,可以吗?”

苏晴扶了扶眼镜,从小就是学霸的她,觉得这个还能接受,不就是记名字嘛,论背书,从小就没人能背得过她。

想到这,她自信地点了点头。

“那好,我现在开始,这位是阿不都沙拉木·阿不都热西提......”热合曼大叔指了指右手边的一位花帽男人。

"您叫我沙拉木就行。"戴着精致花帽的中年男人笑着举杯。

苏晴刚要松口气,热合曼转向他身旁的年轻人:"这位是阿不都沙拉木·艾合买提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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