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指尖修剪齐整，漂亮得犹如艺术家雕刻而成的艺术品一般。只是看着，就能让人联想到这白皙双手的主人浑身的书卷气以及优越的容貌。
可是拥有这样气质干净的双手的人却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君司珏目光从封沫手上，移到了她脸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看这个女孩。
之前君司珏一心投入断案上，在储水罐也只是惊鸿一瞥。但此时近距离看，他才发现对方五官极为优越。
摒弃畏缩羸弱的神情后，对方天庭饱满，鼻梁挺翘，桃花眼微微上挑。只一眼，就能被那仿佛大海般深邃神秘的颜色吸引住。
君司珏漆黑的眼眸与那双蓝眸对视了一瞬，目光扫了眼封沫转动方向盘时，无意露出的那记满密密麻麻文字的手腕。
他忍不住透过后视镜，正好对上驾驶座上那位黑衣少女空洞疲倦的蓝眸。
那一眼犹如浮梦飞花，一闪而逝。
恍惚间君司珏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等他定神再仔细望向那个方向的时候，只余下一条空旷荒凉的马路与一排零星几个建筑。
连封沫的车尾和冲上去的荣轩都看不见了。
————
荣轩在封沫启动车子的那个瞬间冲出去，扒住了扶梯。
封沫并没有发现这只尾巴。
她在离开主角团后，就收起了表演，神情严肃地望着那些没有固定形态、不停变幻的诡异，转动方向盘。
此时她远没有刚才杀人时的放纵肆意，但在这逼仄的黑暗中，表情张力、危险性、压迫感全部拉满。
再见了，主角团们……
封沫将昏迷的封哲元用手铐拷到了副驾驶座上，然后向着诡潮方向驶去。
【沫沫，后面好像有人。】棉花糖忽然说道。
本来平稳行驶着的封沫在听到棉花糖的话后，看向后视镜。
残破后视镜中倒映出来荣轩的影子，封沫猛然一顿，脚下用力踩下刹车。
“嗞啦——！”尖锐的刹车声在寂静的巷口响起。
荣轩顺势跳下扶手。
【他怎么跟过来了？】封沫有些无奈地看向棉花糖。
“咚咚！”荣轩走到了驾驶座的车玻璃旁，敲了敲车窗。
“……”封沫打开了车窗，看向荣轩。
他们相顾无言。
这时候有细长高挑身子的诡异，在荣轩走向车门的时候袭击过来。
荣轩的战斗经验很丰富，两次换位瞬间避开了那只诡异的攻击，刚好挺到了封沫写死那只诡异。
封沫一心两用，一边帮主角度过危机，一边目光牢牢落在手中的微型电视上。
她在监控中确定“那群队员还是遵循了自己的精神暗示，去往了界域之门”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看向门口的荣轩。
“队长。”
恶毒女配的这具常年宅在家里的身体实在太弱了，封沫只是稍稍爆发了下，就已经濒临崩溃。要是刚刚标记的时间再长一点，说不定封沫会直接见阎王，熬不到死亡点。
荣轩站在车门前，目光复杂地看了眼不断逼近这里的诡异，又重新落在依旧不肯给他打开车门的封沫身上。
沉默片刻，他才开口。
“那些弹药被做了手脚，对吗？”
其实哪有什么不懂的，在荣轩趴在车壁上看到无数逼近被斩杀的诡异浪潮就应该明白了：
【那些弹药表面都被涂抹上了强效的诡异引诱剂。】
这本来就是那位长官为了主队做出的迫不得已的自我牺牲，是他为了吸引诡潮而彻底牺牲掉的自杀举动。
即使没有遇到荣轩队伍，那位长官也是抱着与诡异同归于尽的必死决心的！更何况，他最后还等到了他队伍的到来！！
故而，当那位长官听到荣轩说需要更多弹药的时候，才仿佛传递信念般回光返照地握住了他的手，没有任何犹豫地直接答应了。
因为他知道，移动的目标比静止的目标能拖延更久的时间。所以，牺牲掉他们也是那位长官在弥留之际做出的最后的艰难抉择。
战争从古至今都是拿鲜血堆砌而成的。
……
年轻的女孩抬起头望着他，眼神柔和地扫了眼副驾驶座的封哲元，苍白脸色上的强硬渐渐褪去，语气却依旧冰冷。
“荣轩，我能保证我活下来。”
果然封沫已经猜出那些弹药的不同了。
荣轩心里叹息了一声，扯过几张纸巾递给封沫，脸色却愈发沉郁。“我知道你是判官，可你有没有想过淹死的都是善泳者？”
“我曾经告诫过你，遇事不要胆怯。但我突然发现比起懦弱，你身上那种糟糕的令人可怕的自信更加严重！”
“你知不知道一旦引诱失败，你死了没关系……但如果关门计划失败，将会有更多如同我这般的后辈来到上界赴死！死去的人更是白白牺牲！！”
“这已经是人类用来对付诡异最后的手段了！！封沫！”
封沫接过他手中的纸巾细细擦拭的时候，却发现她的整个脸颊都在微微泛红，皮肤都因为过度使用异类的能量开始出现出血点了……
封沫不由哑然地看着纸巾上的艳红，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她何尝不理解荣轩说的这些，但那一切的前提是主队还活着。可是主队已经全军覆没了。
可以说，主角荣轩晚一分钟发现主队覆没的事实，晚一分钟代替主队执行关门任务，那对皎世界那边被替换的伤亡人数也是天差地别的。
“所以……你将钥匙给我，只是让我带给国家吗？”
封沫全然没有以往女配面对主角严厉训斥前表现得唯唯诺诺，只是轻声询问了一句。
她从裤兜里掏出那支带着锈迹的黄铜钥匙，抬起头望向面前的荣轩。
【难道我还有其他意思吗？】
荣轩被她问的一怔，蹙紧眉，看着封沫手中的黄铜钥匙，沉声开口。
“不，不是，封沫我没有多看重你的意思……的确，你很聪明，通过调查我的履历，知道了我受到过判官的帮助。”
“我不否认我曾经对判官有好感。”
“但事实上，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是判官。”
“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刨去父亲后，没有资格活到现在的’的懦弱家伙！”
“甚至我觉得有很多比你更优秀更值得活下去的人都已经牺牲了！你直接毁了你信徒对你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封沫便笑了。“毁了你对我的信仰，对吗？”
本来恶毒女配就是冷白皮，现在脸上出血点造成的红痕就更明显了。
此时她笑起来，唇瓣艳得发亮。要不是那身怯懦自卑的气质和厚重的刘海严重影响了她平时发挥，她一直都是这么光彩夺目。
荣轩被这笑容摄得心跳顷刻间漏了半拍，肩膀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下意识转头看去，才发现横在柏油路中央的甲壳状的巨型诡异，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