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要黑透的时候,京口镇的码头上。
两个壮汉抬着一个木箱,正快速向码头走来。
码头旁停着一艘快船,齐老大正站在甲板上,朝着两人望过去。
“让一让,让一让!”两个壮汉几乎是飞奔着,来到码头上。
两人又合力,将箱子抬上栈桥,上了船。
“怎么样?”齐老大低声问一句。
“妥了!”两人低声答道。
“哈哈哈,不错,不错,快把李老爷要的货放进货仓中。”齐老大点点头,大声朝着两人挥手道:“咱们马上就要出发,今晚务必赶到太仓啊!”
“知道了,掌柜的!”两人也都松了一口气,抬着箱子,下船舱了。
齐老大这才走到船帮处,朝外头看一眼,对着一群手下道:“开船了!”
一群水手连忙上前,把沉重的铁锚拉上来,再摇橹转舵,让快船驶离码头。
不多时,快船便随着水流、乘着风势,往北而去。
等到了与长江交叉的那个小码头,齐老大看见,胡通所乘的快船,已经停在那边了。
他命人将船贴上去,站在船头朝着胡通喊道:“情况咋样?”
“搞定了!”胡通想笑呵呵道:“下面看你安排!”
“走,孩儿们!”这里附近没有别的船,齐老大这才扯开嗓子喊道:“使出力气来,咱们赛跑,看谁先到崇明喽!”
于是乎,两艘快船全部升了满帆,随着运河水进入长江中,一前一后狂奔开来。
这边厢,严世藩酒足饭饱。
他在两位差役的陪同下,来到隔壁的客栈,进了事先开好的上房。
两名差役也跟着进来,把门窗给锁上铁链,确保严世藩无法逃脱。
等两人出去后,严世藩这才敲了敲里间的门道:“美人儿,他们走了,你出来吧!”
不过里间并没有人回应。
“咦!”严世藩惊讶一声,双手一推,房门吱呀打开。
里间里点着蜡烛,严世藩把眼一看,哪里还有于氏的人影。
“这……”他有点懵毕了。
很快,他找到两名差役,说明了情况。
一名差役跑去码头,也没见于威的人影。
回来汇报后,严世藩的脸色瞬间变的十分难看。
“贱人,肯定是看老子失势了,不想跟着老子去广东受罪,跑了!”他口无遮拦地骂道。
差役赵四道:“那她为什么陪你一路来江南呢?”
“说不好,说不好!”严世藩转着独眼道:“或许人家本来就是要来江南,顺路探探我的虚实呢?”
“这也有可能!”另一位差役马六点头道:“妇人嘛,都是这样!”
“不成,不成!”严世藩却一拍桌案道:“老子气不过!”
“哎呀,别起了,严公子,不行去旁边的勾栏喊个粉头,来下下火吧!”马六提议。
“一个粉头怎么够!”严世藩怒气冲冲道:“我要两个,你去给我找两个漂亮点的!”
说着话,严世藩拿出一张百两银票,拍到马六手上道:“剩下的银子,你们兄弟花吧!”
“严爷敞亮!”马六的脸快笑成了一朵菊花,笑吟吟道:“赵四,陪好严爷,我去去就回。”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赵四朝着马六使了个眼色,点头不迭。
~
于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午后。
她跟儿子于威,都被绑了手脚,嘴里塞着麻核,不能动也不能言。
说来也巧,于氏昨晚开窗的时候,正好碰见齐老大的两个手下,准备开窗喷迷烟。
结果两人见到于氏露面,直接把迷烟喷到她的脸上。
于氏呆了一呆之后,就昏迷过去。
两人急忙将于氏塞到备好的木箱中,抬上了船。
至于于威,就更简单了。
他所乘的船,早就被四海帮的人上了记号。
几乎是同一时间,胡通带人靠帮上去,直接把正在喝闷酒的于威,抓个正着。
至于他船上的水手,正好趁着靠岸,去采买东西了,根本没见到这一幕。
母子俩就在舱中呆了许久,忽然感到船停住了。
紧接着,齐老大带人下来船舱,笑呵呵对着两人道:“两位客人,欢迎来崇明。”
等两人上岸才发现,这是一处方圆四五里的小沙洲。
沙州是一望无际的芦苇,中心是一处不大不小的营寨,四周都是栅栏,只有门口码头连着一条水道,通到外面的江面。
于氏和于威,被提到营寨中后,先扣了麻核,又解了绳子。
于威转身就想溜,却之间两把雪白的大刀,瞬间架在了脖子上。
这一瞬间,吓得于氏和于威,都不敢动弹了。
这里是四海帮惩治不法帮众的地方,类似后世的劳改营吧。
营寨中分东西两部分,东边住着男人,西边住着女人,分别由男女精锐帮众看守,可谓是严防死守、泾渭分明。
“你,过来!”一名手提大刀,四十左右的悍妇,指了指被松了绳子的于氏,沉声道:“在这里,有三条大帮规,十四条小帮规要遵守,如果触犯,轻则挨板子,重则丢到海里喂鱼,你可知道了?”
于氏环看四周,早已不见儿子的踪影,只得点了点头。
“送你来的齐老大说了,你是得罪了贵人,才来到这里改造!”悍妇接着道:“只要你天天按照我们的命令行事,为我们织布也好,缫丝也好,改造个三五年,还是有机会放你出去的!”
于氏心下了然,快到苏州了,自己惦记的人,终于也惦记自己了。
她抿了抿嘴唇,低声问道:“可,可我儿子呢?!”
悍妇指了指东北,沉声道:
“你儿子在男营,每天也要干活的。然后我们这边是每日三顿饭,早上稀的,中午晚上都是干的,好好做活,饿不死你们!”
说完,也不理于氏,看一眼旁边的一位三十多岁的悍妇道:“把她带到甲子组,明天开始,跟着你上工!”
“是!”那名悍妇手上没提兵器,但是也是凶悍得很,闻言一推于氏道:“别愣着了,走吧,先跟我去住处!”
于氏看了看四周高约八尺的栅栏,以及攀在栅栏上,那种带刺的藤条,心情顿时沉入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