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茶室中聊了一会闲话,好在外边人都知道李平安的身份,到时无人进来打搅。
李平安见叙场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才轻咳一声道:“汪家妹子,愚兄此番前来,是有事相求的。”
“是吗?”汪萱显然不太信。
论钱,李平安几个工厂天天连轴转,不说日进斗金,也是财源滚滚。
论权,人家是吴县正印官,管着半个苏州城还有城西外的一大片,人口以五十万计。
以李平安今时今日的地位,还有什么事,要她帮忙的。
虽然可能是李平安开玩笑,但是汪萱一样接下来道:“李兄只管说,只要小妹能出上力的,必不推辞!”
见汪萱如此善解人意,李平安点点头道:“是这样的……”
好一会,李平安才把跟于氏之事的来龙去脉,给汪萱说明白了。
汪萱此时秀眉微蹙,气愤道:“果真是这样?李兄已经饶了他们,他们还要助纣为虐,跟着严世藩一起坑害李兄?!”
“是啊!”李平安点头道:“愚兄离京时匆忙,原以为严世藩倒台后,这些人肯定树倒猢狲散了。没想到,这于氏竟然还跟着严世藩南下,分明是要跟愚兄斗到底的了。”
“那李兄的意思,是让我们四海帮代为处置她么?”汪萱秀眉一挑道。
“那倒不是!”李平安摇头道:“我会派人去京口等着他们,只不过那边你们四海帮船多人多,需要给我的人打个掩护。”
“另外!”李平安又接着道:“人拿到之后,我想把他们放在崇明的沙洲中,让你们四海帮的人,给我看着他们,让他们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后,再看怎么办。”
“李兄的意思小妹懂了!”汪萱寻思片刻,笑道:“这种事,别人小妹是万万不会参和的,既然是李兄的事,那就是小妹的事,什么时候去做,我来吩咐人,跟你的人接洽一下,办好它!”
“妹子敞亮!”李平安竖起大拇指,又跟汪萱交代一番具体事宜。
两人一直说到太阳西垂,才把细节说完。
汪萱要留李平安在此用饭,李平安却推掉了。
“来日方长,妹子。”李平安笑道:“你最近太忙,等你闲下来时,再说!”
李平安说得真情实意,汪萱也就没有客套了。
她将李平安送到门外轿子上,等轿子消失在路口,这才转回。
李平安回到县衙,当即将胡通唤来,将细节告诉了他。
经过上次吴奎的案子,李平安看出来,胡通此人有勇有谋,很适合让他做这种有自主性的事务。
“让老蓝歇两天,后天一早,你们就北上去京口。”李平安又吩咐道:
“记住,事不可行时,不必强求。首先要确保你们自身的安全,懂了么?!”
“小的明白!”胡通点点头,信心满满道:“保证不负大老爷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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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三夜,微风,多云。
江面上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来往货船客船上的灯光,星星点点洒落江上。
靠近运河与长江交汇口的一处小码头旁,停着两艘快船。
此时的一艘船的舱中,胡通正在和一名身着褐色短打,腰间别着短刀的雄壮汉子说话。
“齐老大,那两艘船过来这边没有?”胡通关切问一句。
“应该到了吧!”那名叫齐老大的雄壮汉子,朝着西南方向看去。
不多时,只听咻~啪两声,那个方向的半空中,炸开一朵小焰火。
“到了!”齐老大神色一动,扭头看向胡通道:“我们准备准备吧!”
胡通点点头,笑道:“之前派人北上迎接,摸清那严世藩等人的作息了吧?”
“那是自然!”齐老大歪嘴道:“这姓严的坐船不行,之前还能整天窝在船上,自从过了淮安,每天夜里都要下来,找个客栈睡觉。”
“至于那名于氏,则是在另一艘船上。”齐老大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坏笑道:“只有严世藩在客栈的时候,才下来去跟姓严的相会!”
“妥!那就看今晚他们住哪间客栈了!”胡通站起身来,走到船上甲板上,迎着微凉的江风道:“让你的人准备好,确定地点后,就动手。”
“明白!”齐老大也上了甲板,对着手下们打了个唿哨,喝道:“都不要携带了,等到半夜,就开始运货!”
“是,老大!”众船员水手齐声应下。
酉时末刻,京口镇上,临着运河码头的一家名为逍遥酒家的酒楼,迎来三位客人。
看其装束,其中两人是官差,另外一个则是位富家公子。
严世藩有钱,早在半路就买通了两名差役,不用上锁链了。
到了淮安,严世藩又下了大价钱,借口旧疾犯了,要上岸睡觉。
差役们拿了好处,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有一点,要看着严世藩。
比如晚上歇息的时候,严世藩睡里间,他们就睡外头。
这样说起来有些不方便,但是都是彼此可以接受的程度。
“店家,有什么好酒好菜,都给大爷我上!”距离京师越远,严世藩的心情就越放松。
他大马金刀地在一方八仙桌旁坐下,扭头对两位差役道:“张兄赵兄,一起喝点。”
“嗯,我俩最多一人一斤,喝多了误事!”两名差役点点头,分左右坐下。
不多时,各种荤素佳肴伴着几壶酒,摆满了一桌子。
严世藩也不多说话,自顾自吃喝起来。
两位差役也有样学样,跟着大快朵颐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严世藩这才笑道:“今晚于娘子要来陪我,还望两位兄弟,睡在隔壁房间可好?”
“行倒是行,不过得按照老规矩来!”旁边的赵四笑着道:“门窗得有我们锁上。”
“这是自然!”严世藩点点头,表示同意。
他们在这吃喝,隔壁的悦来客栈,于氏已经吃过晚饭,沐浴更衣了。
她开了一间上房,正在等着严世藩的到来。
还有那于威,则在码头旁的船上歇息,有备无患。
于氏在房间里盘算,还有几日,怕是就要到苏州了。
她家的仇人,如今在苏州做着知县,不知道这一关,还能不能过去。
正思虑间,却听窗外有什么动静。
于氏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掀开窗帘,朝外头望了一眼。
这一望不要紧,她忽然如中了邪一般,呆住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