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陶醉于楚楚姑娘的歌声之中。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众人惊醒。
李平安十分不悦,皱眉看向门外。
却见一位青衣小厮满头大汗的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瞅着。
徐璠睁开微眯的双眼,看向来人。
他似乎认得对方,轻声问道:“什么事?”
“呃……”那小厮欲言又止。
似乎有什么事,当着外人不好说出口来。
徐璠无奈的向其招招手,把小厮唤到自己身边来。
那小厮便贴在徐璠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话。
徐璠闻言,先是面色微变,紧接着脸色迅速黑了下来。
他当即站起,朝着李平安和王锡爵拱手道:
“李公子,王兄,不好意思,鄙人有急事要办,请恕我先行告退。下回我做东,请二位喝茶听曲。”
说完,也不管李平安和王锡爵要说什么,转身急步出了雅间,噔噔噔下楼而去了。
李平安和王锡爵则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徐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被打搅了雅兴,两人便也不再听曲。
李平安让楚楚姑娘坐在旁边,几人接着叙话。
正聊着开心呢,徐妈妈领着一个身着碧衣粉群的摇曳女子,来到门前。
“哟哟哟,原来是李公子和王公子两位贵客到了,恕我老婆子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
她硬凑着话进来雅间,扭头看向冬梅道:“把今晚两位公子的茶钱免了,老婆做个东道。”
“是,徐妈妈。”冬梅点头应下。
李平安上涌的酒意,已平复不少。
此时见徐妈妈一副卖乖的样子,进来又是道好,又是免茶钱的,心下明了。
“徐妈妈,我平日里来过不知道多少次,一切也没见你请的。”王锡爵却不依不饶,跟对方算起账来:
“怎么我师父才来第二趟,你就做东了。”
“吓,王公子你可别打趣老身。”徐妈妈摇着头道:“你们都是老身的贵客,老身一视同仁,一视同仁的。”
李平安不想他搅了和楚楚姑娘的谈局,便直接问道:
“徐妈妈不必客气,本公子今日心情很好,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是嘛?”徐妈妈闻言,更是喜笑颜开。
她快步走到李平安跟前,用大红的帕子在李平安面前扬了扬,笑吟吟道:“确实有个事情,想求一求李公子呢。”
李平安被浓重的水粉味熏得头发昏,连忙抬手道:“说。”
“是这样的,这位姑娘呢,乃是楚楚的妹子,也是老身的女儿,名唤湘云的。”
徐妈妈指着站在门口,面带白纱的女子,笑呵呵道:
“老身斗胆,想为她向公子求一首词,以作晋身之资啊。”
“求词?”李平安一愣,本想着徐妈妈是想把某位新人介绍给自己认识认识,混熟之后,再一起带飞啥的。
没想到,人家打的是这个主意。
王锡爵本来的笑脸上,却瞬间冷峻下来。
这种事,一般来说,的当事人主动提起。
你一个老鸨,带着个新人来找师父开口,有些不尊重人啊。
果然,徐妈妈见李平安表情一变,连忙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这样,只要词力跟那首《蝶恋花》差不多的就成,老身愿意出一百两的润笔费给李公子,你看……”
这边厢,李平安还没表态。
王锡爵却抢先怒了!
他低喝一声,打断徐妈妈不知天高地厚之语,接着严肃道:“徐妈妈,此事作罢吧,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咦?”徐妈妈不知这王公子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她也不理对方,笑着看向李平安道:“李公子,你意下如何!”
“哈哈哈!”李平安一边笑着,一边从座位上起来。
他先是看一眼楚楚姑娘,却见对方向自己猛摇头。
看来这是徐妈妈临时安排的,楚楚事先并不知道此事。
“李公子是答应了?”徐妈妈见李平安笑得畅快,以为对方已经应允。
“不不不,”李平安却连忙摆手道:
“徐妈妈想差了,诗词这种东西,不是说有就有的,需要诗人深陷某种环境,有感而发做出来,才是佳作。”
“是吗?”徐妈妈一个老鸨,自然不懂其中的弯弯绕。
其实李平安心里,藏着极多诗词。要是心情高兴,亦或者恰逢其会,送一首给飘香院里的其他人,倒也未尝不可。
可是如今徐妈妈却用了一个最蠢的法子,要拿银子来换李公子的诗词,确实很侮辱人啊。
现在已经不是李平安刚来那会,为了几十两银子跑断腿的时候了,区区一百两,李平安根本就当没看见。
他也不想跟徐妈妈多废话,看了王锡爵一眼。
王锡爵便走到对方面前,轻轻推着对方的身体,要把徐妈妈赶出去。
“徐妈妈,请回吧,我跟家师,还有要事相谈呢!”
“哎呀呀,哎呀呀,”徐妈妈却不愿意走,一边避着王锡爵,一边急道:
“李公子,老身加钱,老身愿加钱啊!”
站在门口的碧衣女子却不愿意了,看着徐妈妈道:“妈妈,既然李公子不愿,就算了吧。”
“咦?”李平安没有想到,这女子的口气,倒是挺硬气的。
只见那碧衣女子朝李平安福了一福,低声道:“不知李公子可听闻过,桂洲先生的名号没有?”
“桂洲先生?”李平安闻言,眼前一亮。
作为明史爱好者,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对方说的是谁。
但是当着众人的面,他不能点破,只反问一句道:“吾知夏公谨,也识桂洲翁,姑娘你是何人?”
“我是她的孙女。”碧衣女子的语气,似乎是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
李平安心中一动,原来是前首辅夏言的孙女。
说起这夏言,可是明朝有数的贤相。
后来一个不察,被同乡严嵩背刺,冤死于嘉靖二十七年。
对方既然是夏言的孙女,又身处此地。想来定是受到夏言冤案牵连,被发配教坊司的家属。
李平安微微侧目,既然是忠良之后。
那看在他爷爷的面子上,不能只赠一首诗词,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