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三五日，风明喻的精神好转了不少，顾飞倾也放松下来。
待他大好不少，那雪竟然就停了，太阳跟着升起来，是难得的骤雪初霁。
那废了的晶石花魂们不要，她便丢去院中喂了噬灵兽，那几个小家伙倒是喜欢。
噬灵兽抱着晶石边啃边发出窸窣声，身后传来一句话。
“顾飞倾，你让吾不懂。”
“这世间你不懂的多了去了，不可能都去钻研懂的。”
顾飞倾弯身抱起一只噬灵兽，“毕竟我们被困于此，若有差错，便再也没办法回去了。既如此，还不如放下各自的立场。”
冬日里的太阳照下来，似乎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那你之前对我说的话……？”
“怎么，你这是要与我秋后算账？”
顾飞倾诧异，合着他还记得。
“之前不问，现在来问。你是要打什么心思，是想来反咬一口？”
风明喻无语：“吾在心里竟是这么卑鄙？”
顾飞倾不语，单是瞥他一眼的神色说明正是如此。
“……吾只是想问吾的两个儿子，在你心里谁孰轻孰重？”
“……”她抚着噬灵兽皮毛的手顿了顿，她转身看他，对着那双如映着晚霞清澈的眼神，半晌嘴唇才弯了弯，腮帮上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风明喻，你怕不是想笑死我。”
“？”
风明喻闻言表情浮上迷惘，也不过是一闪而过，“有什么好笑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她的目光一扫，表情似笑非笑，他那双眼睛本又定了下来，“你是连最简单的喜爱，都不敢表达？”
如何不敢表达？
她又不是懦夫，只是如今没这份心罢了。
顾飞倾抿了抿唇，缓步上前，不顾他的表情，伸出一只手来把玩一缕他的秀发，言语间透着一股子毫不掩饰的恶意，“怎会？你们三个当中属尊上的姿色最是出彩，尊上何不自荐枕席呢？”
风明喻一怔，“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尊上不必装傻，我说的是实话。”
风明喻抬起一双失神的眼睛，呆滞地望了她一眼。
“你是要吾与你缔结？”
顾飞倾松开发丝，与他拉开距离，“怕是尊上的一颗心早已跟着曲将军而去，在下可不敢奢求。”
风明喻垂眸淡淡一笑，对她所言不否认。
“你打什么心思吾还不知道，你想借此截断单狐与妖族之间的联系，化为己用，是也不是？”
“不是。截断有很多种办法，谁说只有缔结这一条出路？”
顾飞倾就想恶心一下他，没想到他不为所动，反而把自己恶心得不轻。
“就比如，吾昏睡时你说的那番话？”
“那也不错，倒也不失是个办法。”
见她错开离去，风明喻又不死心道：“你与吾儿也是可以的。”
顾飞倾不置可否。
次日里，花香从窗口灌入。
小屋外的景色在一夜之间似有千树万树梨花开之兆。
紫藤倾斜香气微拂。淡淡的晨光与茂盛的花景使静寂的小屋更恬淡。早夕的鸣叫汇入灵间，悦耳动听，回声无限。
万雪重立于花下，黑龙盘旋天间。
雪色退去，这整座山都变得山色秀美，淡淡灵气从地中透出。
身后的风明喻望着此景，“这是……？”
“这应当是霜吾真君给来者的一片心意。”
顾飞倾淡淡一笑，她之前甫一闭上眸，似能感受到原住主人的一举一动。
素手拿上一册写着浮生如梦般的天劫书，钻研着大梦初醒的人生何处不旅途。
她在此不问尘世是真正的隐于市，还是些许的自欺？
她现在的境界不明白，多想无异。
随心而动，藤萝桥下多了几张桌椅。
顾飞倾取了杯盏，“尊上，过来共同饮一杯吧。”
风明喻照做，他的表情极淡，顾飞倾也是能从中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味道。
“看来尊上还是没想到我为何能与你心平气和的对酒当歌。”
“是。”风明喻诚道，“包括你救吾，也让吾很意外。”
对着风明喻高举酒杯，“尊上，这当中有个别原因，也包括了我很欣赏你。也欣赏你的情深。”
“对于一族之王来说，情最为无用。你这么说，只会让吾觉得你在讥讽吾。”
“并无此事。我与尊上相识不久，说得话也是不过寥寥数语，但我都能感受到你对你族中的看重，对曲将军的情深，对两个孩子的无私疼爱，这些随便拉一个都能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她神色认真至极，风明喻一时无言，顾飞倾又轻轻一笑，“当然，我也没忘了尊上对我的步步敲打。”
“你若一直这样，倒让吾舍不得拿你做阵了。”
风明喻与她轻轻一碰酒杯。
“不过一梦罢了，这样的情景，也只仅限于此了。”
风明喻转头瞧向天际的黑龙，“若非妖界被排除在外，落寞如今，吾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你还能做你的山门娣子，或为人君，也能快快乐乐。”
顾飞倾没有听进去他所言，只是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黑龙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
朝下又喷了一口龙息。
“小子，听那丫头说，你是如今的妖族至尊，怎么弱成这样？”
“……”
这当中原因都明白，何必问他？
正思忖如何作答，余光瞥见顾飞倾勾起一个笑容，心神一动，不去理会那闲龙。
“顾飞倾，横竖如今出去不得，不如你与我说道说道吾儿的成长轨迹，毕竟你与他一并长大，对他也是了解。”
顾飞倾挑眉，“尊上，其实我也好奇啊。”
“好奇什么？”
“我只知道曲将军跟你有过这么一段，事实如何一概不知。曲将军说来还是我母君好友，那你倒不如先与我说说你与她怎么相识的，我听得高兴了再告诉你。”
风明喻的神色僵了僵，很快恢复常态。
“怎么，尊上不想提旧事？”顾飞倾观得他的神色。
“并非。”他倒了杯酒，娓娓道来。
风明喻百年前接任王位，那时他接受不了亲人去世。
便只身前往人界看着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