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明喻拭去唇边鲜血，对顾飞倾劝说着：“你打不过它，倒不如先行离去。”
还能离去哪里？
她又试着把墙上的壁画烧了。
花魂也不在意，就这么任凭火舌卷席画身，烧得一干二净。
只是灰烬还未落地，却又倒退那般回归原样。
风明喻容色一动，“这是……？”
“我明白此处是何地了。”她扫视一圈，“这应该就是某个大能开辟出来的的大型“回溯石”。”
“这里的一切都延续着上任主人的回忆，还有与她所了解、认可的天地。”
风明喻想了一想不明白，“吾不懂。”
“懂与不懂又何异，你只需要知道，眼下只有你我在这里是鲜活的，若折损在此，可就真的出不去了。”
“……”
顾飞倾所说无错，只是不知该如何断了花魂的念想。
正思忖着，屋外的风雪也愈发浓郁起来。
花魂们皆面露惊骇之色，仿佛碰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叽叽喳喳一片。
“不好，快走。”等为首的说完，统一隐入壁画当中。
来去匆匆，了无尘烟。留给她的只是窗页滚动。
跟泛着灰色空洞的瞳孔。
这一次来的是一条黑龙。
它瞳孔周边，鳞片炸开，这黑龙竟比她见过的任何一条龙都要巨大，且它的模样甚是狰狞丑陋。
顾飞倾站在小屋中，尤立万丈深渊前。
她心中一动。
心口现出一把剑，刺骨冰雪漂浮。
剑一出世，那本该隐匿去的花魂又聚了出来，竟是纷纷满面大喜。
“真君回来了！”
“霜吾真君真的回来了！”
花魂止不住的兴奋，一扫之前对黑龙的恐惧。
“破龙，还不快收起你的架子，真君回来了，我们可不会受你欺负了。”
窗外的黑龙通身黑气滚滚，戾气深深，不肯离去。
顾飞倾也提心吊胆。
剑身浮出一道人影。
见着雪剑，妖龙气势凝滞，旋即收起，朝着这边重重吐了一口鼻息。
万雪重矗立一旁，对他的视线不为所动。
花魂像是有了倚靠，全部跑到风明喻的床边，之前还扬言吃他，如今却是心平气和能下来相处了。
顾飞倾拿不准妖龙的态度，却见它开口：“他有吾的龙息治伤，自是会痊愈。你不用担心。”
顾飞倾不置可否，她才不会担心风明喻。
妖龙似是有所察觉，“你的功力尚不能驾驭仙剑，却要为了他孤注一掷，难道不是？”
顾飞倾默了一瞬间，才轻笑一声。
“您大抵是误会了，我巴不得他早死。”
“想他早死跟如今共入险地求生两码子事。”
顾飞倾笑而不语。妖龙冷哼一声，那竖瞳几乎占满了整个窗口，里头有些不明情绪，似是透过她在看什么故人。
顾飞倾看它眼中带着哀戚跟怀念，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竖瞳阖上，似是沉浸回忆中。
“你与霜吾很像，嘴上恨不得将那人打倒，恨得牙痒痒，实际上心里软弱得跟棉花糖一样，还是惦记。”
顾飞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或许你说得对。”她轻笑一声，“但我比霜吾更加果决。”
“不错，破命剑先后跟过几位真君，个个性子不同。此剑能认你做主，自然认可你这孤注一掷的本事。”妖龙的声音充满了认可。
“那我很荣幸能获得破命剑的认可。”
顾飞倾语气平静，内心却一阵激动。这把剑应是寄托过太多人的希望和信仰，现在选择了自己。
“吾很高兴，在此万年之久，不曾奢望过得遇故人，但还能再次望见故剑，是吾这万年来最开心的一次。”妖龙的话让顾飞倾感到心头震撼。
她想起那个模糊的人影，或许以后也能像妖龙一样重逢故友，感受到那难得的温暖。
花魂却蹦蹦跳跳起来，反驳它的话语，“你胡说，你哪里不开心了，明明欺负我们欺负得很开心。”
那黄金瞳“唰”地睁开，不情不愿看着这些对他来说只是黄豆大点的东西。
“吾何时欺负过你们？你们连吾指甲盖大小都比不过，吾不屑为之。”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肉身褪鳞威压收不住，让方圆百里之外寸草不生，只留了根，我们千年才开一朵花，如今无了栖身之所，又岂会蜗居画中。”
妖龙沉吟，似是在极力努力想起上一次褪鳞是何时。
半晌，才幽幽吐出四个字。
“没想起来。”
“你......实在过分！”花魂气得直哆嗦，花魂指着它，纷纷蹦起吵吵闹闹地给顾飞倾告状。
妖龙懒得理它，转身望向一脸好笑的顾飞倾，“然今破命剑在你体内，你驱不动它，届时吾会助你一臂之力。”
顾飞倾道了句谢，待万雪重回归剑身，“你说霜吾真君飞升上届，你缘何不与她一并而去？”
“你以为吾不想？”妖龙沉重的呼吸一顿。
“那是如何？”
“妖界已经沦落在外许久，不成气候，若有办法吾也不会在此苟延残喘。”
妖龙也不想逗留，那黑色身躯渐渐散去。
“前辈且等，你可知这地方叫什么？如何出去？”
“月中有天，日中有月，这里是潆洄之地。”
“潆洄之地？”顾飞倾没听见。
“你身后的那个与我虽同类，但也算妖族。世间的妖族，归吾管辖。三日后吾还会再来一趟。”
说着消失在窗户前。
窗口半掩，只有那银白飘落。
她回头看一眼风明喻，那虚弱无力的样子实在经不起一点波折。
有了妖龙相助，加上耗费一些修为，可算将他妖魂稳住。
一连数日，风明喻终于好转。
有时候坐在床榻边看她忙里忙外，有时候看她在满山飞雪的天地间舞着霜吾剑法，轻盈的身姿宛若一只自由的鹤，遨游在洁白无瑕的天际。
风明喻面容虽苍白，眼底却是一片清亮。
雪意寒凉，似是冰冷了几世千年的轮回。
有时候又会见她在小屋修炼，身边是废了的晶石。勤勤恳恳，卖力非常。
不过修习剑法这一项上，剑法的运用，还有那种剑意的运用，都让顾飞倾头疼不已。
每当那个时候，妖龙便会从窗户外盘旋，与她斗斗嘴，顺势指导几句，收益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