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令维之前调查慕清的不在场证明时,慕清不是案件的主要焦点,加之作案动机不明显,所以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如今,胡令维掌握了林涛与袁刚的关系,还有就目前所掌握的证据来看,很有必要重新梳理袁慕清的不在场证明。
胡令维闭目梳理着当时的调查:他们一行人来到慕清的宿舍,向几个大学生询问了当时的情况,几个大学生纷纷表示,慕清在车祸的前一晚确实一直待在寝室里,未曾踏出房门半步,就连宿管阿姨也证实了这一点。
胡令维在宿舍的桌角旁发现一个很特别的东西,那是一个高二十厘米,宽八厘米,黑色檀木香熏盒子,上面精雕细琢着栩栩如生的大象图案,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拾起,轻轻将鼻尖贴近那精致的盒身,一股独特而浓郁的香气瞬间萦绕鼻尖。
胡令维仿佛对这个香熏盒子很感兴趣。
宿舍的同学说,这个香熏盒子是慕清从国外带回来的,味道很别致,不焚香的时候,留有醇厚的余味,焚香便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胡令维突然眼前一亮,心中产生了一种假设,如果这种假设成立的话,慕清的不在场证明就会被推翻。
卓华凌晨十二点三十分离开的汽修行,如果车行里有第二个人动手脚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在卓华走后才行动的,当然,不排除他们是合伙作案的可能,但是假设他们真是同伙,二人完全可以从防空洞进入,这样就完全不会留下疑点,所以这两个人绝不可能是同伙。
胡令维当时调查慕清的不在场证明之时,恰逢是假期,唯有少数几位被老师钦点的优等生被特许提前返校,投身于紧张的设计研究之中。
所以女生寝室只有三个人,慕清的两个室友的口供是,她们晚上十点就趴在床上看剧,慕清点燃了香熏,在凌晨十二点零五分的时候被慕清的电话吵醒,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慕清本人,下半夜慕清身体不舒服,还向室友借了姨妈巾,室友清清楚楚看到挂钟上的时间是凌晨两点,之后慕清断断续续地在找东西,不是止痛药,就是红糖,折腾了半宿。也许是总被吵醒的缘故,仿佛下半夜过得有点快,刚一合眼,就七点多了。
胡令维推算,就算慕清十二点零五分出门,根本到不了汽修行,更何况凌晨两点又返回学校。
警方随后查了慕清的手机,的确在凌晨十二点零五分的时候进来过一个电话,他们顺藤摸瓜,追查了那个神秘来电的号码,发现虽然电话卡并非登记在袁刚名下,但确是袁刚委托他人代为办理的。
慕清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作案动机不明显,当时胡令维并没有怀疑她。
可随着案情的发展,胡令维脑海中不断地推演着事件的经过,渐渐推演出事件的轮廓……
袁刚惊魂未定的看着慕清。
“怎么?怕了?实话告诉你吧,我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个,所以,多你一个不多。”
“清儿,你…….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
“那还不是让你们逼的,如果我不这样,你们这些人渣还会害更多的人。”
“不会的,你从小就是好孩子,你是在吓爸爸的吧?”袁刚惊恐地说。
“四个月前那场车祸还记得吧?”
袁刚回想了一下:“那些天,媒体轮番报道着那场车祸,是你?你就是幕后凶手?
慕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里藏着深深的轻蔑与不屑。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卓华,那两个贱人都该死!”慕清怒吼着。
“清儿,你疯了!”
“我没疯,从第一次见到卓华的时候,我就被他浓郁的艺术气息所吸引,而且,他身上还有一种和我很像的特质,也许是同病相怜吧,我爱上了他,可是那时他已经有了女朋友,我不甘心,有的时候我会悄悄地跟着他,很好奇他在做什么,当我看到他的女朋友辛悦的时候,那是一个长得很干净很和善的女孩,她的模样,竟与我有着几分说不出的相似。
我想,有辛悦的陪伴,他一定会很幸福吧,当我决定放手不再纠缠他的时候,让我看到了那别人作呕的一幕。”
“我看到辛悦那个贱人,在卓华的家里,和别的男人苟合,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能这样践踏卓华对她的一往情深,卓华为了她,连我这个有钱的女人都能置之不理,她这样一个贱人凭什么让卓华爱得死心塌地。”
“于是我调查了辛悦,不惜重金挖掘她的过往。她从小就没有爸爸,她妈妈是第三者,当她出生的时候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知道是谁。
她从小就是个坏种,说谎,打架,早恋,霸凌同学,心肠恶毒,和卓华在一起后还堕过胎,可惜,卓华这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的。”慕清越说越气,袁刚边听边奋力挣扎着身上的绳索。
“终于,卓华发现了她的滥情,那天我就在他的后面跟着他,看到他上楼,后来发疯似的跑下来呕吐痛哭,双手被玫瑰的尖刺扎得鲜血淋漓,却浑然不觉疼痛。我就在离他不远处看着,心都要碎了,我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我也上了楼,看到了那恶心的一幕。”
“当时我很心疼卓华,也为他开心,终于看清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可是让我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忍下了这一切,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们依然在一起,我再也忍不了,我要给她点颜色。”
“我牢牢记住了那个车牌号码,凭借你袁刚的人际关系网,顺利查出了车主的身份。于是,在假期里,只要有空闲,我便悄无声息地尾随其后,寻找下手的最佳时机。一连数日都没遇到什么好的机会,正愁无处下手,转机出现了——他的车停在了凯悦汽修厂门口。
“我的好爸爸,我要谢谢你,我记得你曾带我来过这家汽修行,那里的老板林涛见了你可是毕恭毕敬的,于是,我把下手地点就定在这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林涛在帮你吧?你们是怎么伪造车祸现场,让他们看起来是死于一场意外?”袁刚抬起头看着慕清。
“错!爸爸,你太自信了,林涛一届莽夫,怎么能帮得上我的忙,他也只配在你的羽翼下混日子。”
“就凭你一个女娃,也想杀人?我不信。”袁刚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轻蔑的笑。
“女娃怎么了,一样另你们闻风丧胆。当时我摸清了辛悦情夫是凯悦汽修行的常客,便松了一口气,借着暑假社会实践的幌子,我频繁光顾此地。”
“林涛给我讲了很多汽修知识,我心里便有了一个计划,当我决定动手的时候,我发现卓华也来到这家汽修行应聘,我马上就明白了,他一定是想报复这对狗男女,才来这里打工的,我叮嘱林涛不要让卓华知道我也在这里。”
“林涛还算识相,对卓华守口如瓶,他还给了我一把后门的钥匙,防空洞连接着后门只有林涛和我知道。”
“卓华来汽修行两个月了,前几天辛悦的情夫还来洗过车,我看他迟迟没有动手,心中很焦急,我决定还是我自己动手。”
“他们再来汽修行不知还要等多久,我想趁机划坏他的车,让他来汽修行维修,我就有机会下手了。于是我跟着他,一直到晚上,在一个夜总会附近,那里人不多,我觉得可以动手了,这时候我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我连忙躲了起来,看到他钻到了李强的车底下,拿着扳手拧动着……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原来要李强死的还不止我一个,我很开心,不用我动手,就有人为民除害了。”
“过了一会儿,那人惊慌失措地跑了,我又有些怀疑,看他蠢笨的办法,真的会置辛悦于死地吗?我不信任他,索性,划坏了他的车,在汽修行,我要亲自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几天研究导师的新课题,我需要住校,下手十分的不方便,我需要几年前国外带回来的香熏协助,这个香熏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成分,有快速使人安眠的功效,当时买的时候只是出于猎奇,觉得很好玩,便买了一些,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晚上十点,我们窝在床上刷剧的时候,我点燃了香熏,不到半个小时,室友们便沉沉地睡了过去。我便偷偷的溜了出去,躲过了室友,宿管员那一关可不是那么好过的,她之前总是头疼,睡眠不好,我便给了她一个,不知道她有没有用。”
“我悄悄地下到一楼,看到宿管员的屋子还亮着,吓了我一跳,准备回去的时候,听到了重重的鼾声,我走过去一看,原来她趴在桌子上沉睡过去。我得逞了,翻墙跑了出去,打了一辆车,晚上的车很好开,四十五分钟左右,就来到凯悦修车行的后门,我从防空洞钻了进去,拿着钥匙打开了铁门,拿掉了插栓,推开了那个白色铁柜子,从地下室往上爬。
我想这个时候汽修行的人一定走光了吧,当我上到二楼的时候,看到底下的灯还亮着,吓了我一跳。下面坐着一个人,他吸了很多烟,室内氤氲弥漫,我仔细一看,那人竟是卓华,那辆车就摆在他面前,他坐在低矮的板凳上心事重重,脚下已经满是烟蒂。”
“当时我在想,他大可不必这么纠结,想那对狗男女死的人可不止他一个。他愁眉不展地盯着那辆车,迟迟没有做决定,我知道他此刻内心经历着痛苦的挣扎。”
“我像一尊雕塑一样,沉默地躲在二楼办公室百叶窗后面看着他,我好奇知道他如何做出选择。”
“凌晨十二点了,他还是坐在那里,唯一的变化是脚下的烟蒂越来越多,我终于明白,他的心太软了,这种事只能由我来做。我看了看手表,十二点零五分的时候,我按照之前计划好的,从衣兜里拿出手机,调成静音模式,然后打开包包,掏出了另一部手机,拨通了我自己的手机号码,大概十分钟左右,我挂断了电话,继续观察着卓华的一举一动。”
“终于,卓华起身了,拿了工具钻到了车子底下,我很兴奋,他终于做出了令我满意的选择,可是突然,他僵在了原地,我惊讶地拉起了百叶窗,恨不得跑到楼下一看究竟。过了一会儿,他才用力地拧动起来,我很不解,他在拧什么?他应该发现了车子被人动了手脚,他是在补刀吗?”
“大概凌晨十二点三十分的时候,我看着他关了灯,锁了门,然后匆匆离去,他走后我又等了十分钟,才开了灯,迫不及待地钻到车底看了个究竟,林涛给我讲过一些汽车的知识,再加上我平时研究,我检查过了,车子并没有安全隐患,我开始怀疑之前夜总会门口的那个人,是不是他破坏得不彻底?不,我知道了,是卓华,是他把松动的油泵螺丝拧好的,一定是这样的。”
“我非常懊恼卓华为什么这么做,辛悦那么伤害他,他为什么还要帮她,只要他什么都不做,就有可能置那两个贱人于死地,他为什么要修复这个致命的隐患,我很生气,气他的窝囊和心软,好吧,他心软,我什么都不怕,那我来。”
“好在那辆车是进口的,我拿着钥匙解了锁,钻进车里植入了远程控制的软件,以他们的智商,我想,应该是发现不了的。”
“等等,远程控制软件?还有这种软件?哪来的?”袁刚如梦初醒,不解的问。
“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不仅有,而且我就是软件的开发者。”
“什么?你?你不是喜欢舞蹈吗?怎么会研究这些?”
“你别忘了,是你逼着你的女儿报考机械电子专业的,而我也对这个专业很感兴趣,凭我的聪明才智,再加上刻苦努力钻研,之前开发了一个软件还获了金奖,爸爸,你应该为我骄傲。”
“可你只是一个学生。”
“没错,你没想到吧,我不仅仅对跳舞有天赋,对工科更有天赋,而且为了研究这个软件,我的导师给我提供了很多灵感,帮了我很多忙。”
“不对,就算有人帮你,这个软件不可能在短时间弄出来。”
“你说得很对,当然不是一时片刻研究出来的,这花了我很大的心血,你知道吗,我从高三开始就有这个想法,我可是花了整整四年的时间。”
“四年?你花这么长时间研究它干嘛?”袁刚惊恐地问。
“干嘛?你现在还不知道吗?原本我是要用在你身上的,在一条笔直的公路上,车子如离弦之箭飞速前进,突然,车子不受控制,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哐’——车辆狠狠撞上了路边的防护栏,随即如同断线的风筝,翻滚着飞向空中,最终重重坠落,车毁,人亡,那场景,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人血脉喷张。”
“只可惜,辛悦这么讨厌,我只能拿着我的研究成果,先试试水,这么好的东西没用到你身上,真有一点点浪费。”
“你,你,你可真是恶毒。”袁刚咬着牙说。
“谢谢!”慕清得意地说。
“林涛他喜欢你吧?”
“那又怎么样?像他那种人,也配喜欢我?”
“他一定是看出了端倪,不然,怎么会把防空洞的钥匙给你?”
“那又怎么样?拿捏住他,就是对我最好的助力。”
“你别得意得太早,警察一定会找到你。”
“我的好爸爸,你不用担心,我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