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与小李并肩而坐,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坐在椅子上的石云翰。
石云翰慵懒地坐着,脖颈微斜,一条腿不自觉地晃动着,节奏中带着几分挑衅。
“我说二位领导,李强那种货色没了,你们干嘛非得盯着我不放呢?”
“这是我们办案的问询程序,还望你能理解并配合。”老张的声音沉稳而坚定。
“行,那你们就快点吧,我这人时间宝贵,可没功夫陪你们耗。”石云翰的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仿佛每一秒的拖延都是对他极大的冒犯。
“八月十八日那天你在哪?””小李紧追不舍。
“上班呗,还能去哪?”
“那再往前推两天呢?”老张接过了话茬,眼神不曾离开石云翰半分。
“也在上班。”
“谁能为你的话作证?”
“公司的头头脑脑、同事,还有公司监控摄像头都能为我作证,像我这样的牛马不上班,你养我啊?石云翰的话语带着几分挑衅,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不屑的笑意。
“石云翰,请注意你的措辞。”小李闻言,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他轻轻撇了撇嘴,对小李报以一抹不耐烦的神色,却在不经意间,余光恰好捕捉到老张那双充满警示意味的眼睛,叹了一口气,极不情愿地重新坐好。
“下班之后你都去哪了?”
“和女朋友在一起啊,和女朋友吃饭,看电影,亲嘴……您还问吗?”
小李的眉头微微一皱,追问道:“具体时间?在哪家饭店吃的饭?在哪家影院看的电影?在哪个宾馆过的夜?电影的票根还留着吗?”
“没留,别的也记不住了!”
“石云翰,我再重复一遍,请你配合警方的调查,如果你继续胡搅蛮缠的话,我们也有胡搅蛮缠的办法!”老张板着张吓人的脸,严肃地瞪着他,声音低沉有力,每个字都像是重锤,一下下的敲打着他。
在老张的威严之下,石云翰的态度终于有了收敛:“我五点半下班,下班之后便和我女朋友去北站附近的九福家吃饭,主要是因为那儿离公司近,图个省心方便,吃完饭之后和我女朋友去百联看电影,就是这样。”
“之前我们提到李强的死,你好像很开心,你们有什么恩怨?”
“那种人死有余辜,我们的恩怨那说来话长了。”
“说得详细点,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我之前是李强公司员工,本以为勤勤恳恳就能换来一份安稳,却没想到他随便找个借口就要把我开掉,更令人心寒的是,对于我应得的补偿,他一分都不给。”
“我气不过,就和他死磕,谁知道那天我下班不小心把腿摔伤了,我满以为,念在我平日里的任劳任怨的份上,李强或许能动一份恻隐之心,谁承想,他非但没有半点心软,反而一定要给我弄走,甚至威胁如果我继续找他麻烦,就让我身败名裂在这个行业混不下去。”
“你在公司有过什么过失吗?李强为什么要将在公司工作十年的老员工解雇,还对你出言威胁?”
“警察同志哟,您是不是觉得所有职业都和您一样,是铁饭碗?天地良心,我是兢兢业业地给李强卖命,他嫌我拿的工资多,他要雇佣那些小年轻儿,我一个人能顶他们两个人的工资”。
“我向他提出离职赔偿,他就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啊。警察同志,您给评评理,我给他当牛做马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不用我了就把我垃圾一样踢开,我不该拿回我应得的补偿吗?。”
“后来你拿到赔偿了吗?”
“没有,我一分钱都没拿到就被他赶了出来。”
“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当时你为什么没有向相关部门提出劳动仲裁?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吗?”
石云翰愣了一下,话锋一转:“我跟您讲过了,我当然想仲裁了,毕竟那么多钱,谁都不甘心,可是他威胁我,如果我去仲裁,就要端掉我的饭碗,联合同行业封杀我,我上有老下有下,为了有份工作,我只能忍气吞声。”
“所以你就一直怀恨在心?”
“警察同志,您可得明鉴啊,我是恨他,但您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动他一根汗毛,杀人的事儿,我可不敢想。”
“这话嘛,也难说,我看你就不像是忍气吞声的人。”
小李注意到石云翰脖子外侧有道疤,虽然他穿着高领刻意遮掩,但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依旧若隐若现。
小李心中暗忖:这道疤异常凶险,稍微欠点运气的话,石云翰就不会坐在这了。
“你脖子外侧的那道疤是怎么弄的?”
石云翰一听这话,脸色瞬间褪去了血色,变得异常惨白,他慌乱之中,手不自觉地伸向了衣领,极力将那道疤痕彻底藏匿:“不……不小心划的,小伤而已。”
“不小心划的?”小李目光如炬的盯着他,慢慢向他走来。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仿佛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泛起了淡淡的青紫。他突然伸手捂住胸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恳求:“快……快送我去医院,我感觉不太好。”
老张和小李连忙联系相关人员把石云翰送去了医院,好在,审问之前已经采集好了他的指纹。
第三组主审人是大力和昊子,在蒋龙的办公室里,对他进行了盘问。
“你跟李强因为什么结下的梁子?”
蒋龙轻轻一笑,似乎想以轻松化解这份紧张:“哦,我与李强啊,不过是同行间的那点竞争罢了。商海浮沉,竞争本就无处不在,又能算得上是多大的梁子呢?”
昊子眉头微皱:“是吗?但据我们所知,你们之间的关系,可远远不止‘竞争’二字那么简单,听说,已经到了水火难容的地步了。”
蒋龙的神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如初,礼貌的一笑:“不至于,不至于,都是误会?本来没多大事,别人传着传着就变味了。”
“误会?什么误会?”
“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几经周折,好不容易促成了一桩生意,马上要签合同了,偏偏半路杀出个李强,生生将这单生意给截了胡。这事儿,换到谁头上,心里都不会太好受吧。”
“他以更低的价格拿到了订单,主打就是以低价打压同行,这么做严重的扰乱了市场的秩序,他这么做就是违规,之后我们又你来我往的较量了几回,其中各有输赢。”
“你们之间存在恶性竟争?”
“倒也不能这么说,商场上嘛,利益为先,今日的对手,或许明日就能因共同的利益而再度合作。所以,即使是竞争再激烈,我们也会留有余地。”
“留有余地?都到了互相撬对方生意的地步,这还叫留有余地?”
“也没那么夸张,他们……不是,”蒋龙的话语忽地一顿,神色微妙地起伏,旋即又渐渐平和如初。
“我们这么多年来一直争斗不休,也确实不是个办法。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合作。毕竟斗得两败俱伤是最愚蠢的选择,现在大家都讲究双赢嘛。”
“你刚才说的‘他们’是谁?”
“李强啊,以前总是斗来斗去,如今要改口称‘我们’,还真有些许不适应呢。”蒋龙微微一笑。
“后来合作成了吗?”
“没有,或许我们之间确实少了一丝合作的契机,方案刚一出,还没来得及谈判,李强就死了,也真是有些遗憾,对了,这是我们和李强公司的合作方案请过目。”
大力和昊子接过方案计划书便问:“你给我一份副本,我们要带回警局。”
“没关系,警察同志,这份您可以带走,我们留有备份。”
夜幕低垂,胡令维与组内其他成员围坐一起,召开了一场紧急碰头会。会议的核心,是对近期几位嫌疑人调查进展的梳理与汇报,这三个人每个人都有嫌疑,谁也不能排除在外。
孟一凡率先开口:“胡队,我先说一下对程晓亮调查的情况,程晓亮,此人嗜赌如命,他前后向李强借贷高达一百万,当年为了躲避李强的追债远走他乡,而今,李强骤然离世,偏偏这么巧,他又突然出现了,最重要的是那关键的借据也成了无头公案,所以这笔钱现在是死无对证。”
“即便我们掌握了他案发时有火车行程记录的证据,他完全有可能在众人视线之外,悄然潜回,秘密杀死李强,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返回原处,然后再光明正大的程火车现身。”
小李眉宇间露出一丝疑惑:“可如果是程晓亮杀的李强,他为什么在李强刚死没几天回来?按照犯罪心理,就算他真想回来,也该在外面避上一阵风头才是,我觉得他的可能性不大。”
“可万一,这正是他的狡猾之处,料定我们会如此揣测,便刻意反其道而行之呢?”孟一凡提出了不同的见解。
胡令维背靠着墙,双手插兜说:“我觉得你们说的都有些道理,真相往往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
“对了,我们在审问石云翰的时候,也发现了许多疑点,对吧,小李?”
小李看着老张点了点头:“没错,石云翰,这个人从头到尾都透着股子诡异。”
“从头到尾他都不太配合,那些所谓的不在场证明,诸如电影院这样人流密集的公共场所,人来人往,就算是查监控都不太好盘查。”
“更别提他和李强的怨恨很深,在审问的时候,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这种情绪,当我们询问触及核心,他就像是提前预知了似的,突然间就病倒了,住进了医院,像在刻意躲避什么,也许他和李强的死有关。”
胡令维看着审讯的记录点了点头:“他现在怎么样了?”
“刚问过,没什么事了。”
“稍后,你们再去探望一下钱丽,务必深入追查石云翰的线索!”胡令维的声音沉稳有力,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断。
“胡队。”昊子恭敬地接过话茬,神色专注。
“我们这边审问了蒋龙,他也承认和李强有一些过结,但声称两人已达成和解并计划合作。可惜的是,合作尚未启动,李强便遭遇了不幸。蒋龙还主动提供了一份他们共同拟定的《商业合作计划书》,我已经将它附在审讯档案之中。”
胡令维认真地翻了两页《商业合作计划书》。
“那个,胡队。”
胡令维猛地抬头,额头上硬生生挤出几道抬头纹:“怎么了?”
“我觉得蒋龙拿这份计划书太过刻意,我有种感觉,这计划书好像就是为我们准备的,当我问他要备份的时候,他早就准备好了,而且,在这个时间点上李强突然出意外,这一切似乎太过凑巧了,让人不得不生疑。”
胡令维合上了计划书,眼神中带着几分沉思:“一般这种商业文件都是一式几份,但是你所反应的情况也不无道理。”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审讯笔录,纸张摩擦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我看了大家的记录,这几个人都很有嫌疑,我们办案也有一些困难,如果油泵漏油引发的刹车故障,仅能模糊推断其发生在三到六日之前,缺乏一个精确的作案时间,这无疑给我们的侦查工作添上了重重困难。好在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留在现场的那个指纹。”
“胡队,鉴定科的最新报告出来了。”话音未落,胡令维几乎是一把抓过。
那双因岁月磨砺而沟壑纵横的眼眸里,闪烁着急切的光芒,脸上原本很深的法令纹现在更深了,像两道沟一样。
孟一凡紧随其后,满心急切:“师父,快说说,鉴定结果如何?指纹到底是谁的?”
胡令维缓缓将报告递至众人眼前,目光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什么?指纹竟然不是他们的?那……会是谁留下的呢?”小李的双眼因惊愕而瞪得滚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