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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忧心忡忡慰问情 赤心耿耿献血行

韩清洋缓缓放下电话,听筒里残留的温热似乎还裹挟着明菲那温柔的话语,令他的心底泛起层层甜蜜的涟漪。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嘴,转身之际,目光不经意间扫向传达室。只见谢大爷正惬意地窝在玻璃窗后的老旧藤椅里,眯缝着眼,脸上的皱纹如同一层层细密的渔网,正堆满了似有深意的笑,那笑容里藏着的狡黠,仿佛洞悉了世间所有秘密。

“哟,瞧你们这些年轻人,说起话来甜甜蜜蜜的,可真让人眼馋呐!”谢大爷扯着那破锣嗓子,声音沙哑得就像老旧风箱在艰难拉扯,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粗粝质感。他微微向前倾身,双手撑在膝盖上,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光芒里,既有对往昔青春岁月的追忆,又有对眼前年轻人的调侃。

韩清洋的脸颊瞬间爬上一抹红晕,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俏皮又略带羞涩的笑容,打趣道:“谢大爷,您年轻的时候不也这样嘛,要不,您再来个梅开二度?”说完,还眨了眨眼睛。

“唉,不行喽!”谢大爷长叹一声,直起佝偻的身子,摆了摆手,脸上的神情满是无奈,“要是能再年轻个十岁八岁,梅开三度又算得了啥!”他顿了顿,声音略微压低,“我听说你们要去献血啦?”眼神里闪过一丝关切,可又藏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是啊,今年也不知道咋回事,只要体检合格就得献,去年可没这样。”韩清洋皱起眉头,脸上写满了疑惑,下意识地挠了挠头。

“女孩子献点血倒没啥,男孩子可不一样,能不献就别献,伤元气呐!”谢大爷把脸凑近玻璃窗,像在传授什么绝世机密,脸上的表情严肃又认真,眼神里透着一股老于世故的精明劲儿。

“您说得在理,可我们也没辙啊,学校统一安排的。”韩清洋无奈地摊开双手,肩膀微微下垂,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无力感。

“办法都是人想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赶紧回去琢磨琢磨,我这也该拉铃了。”谢大爷挥了挥手,坐回椅子上,那副市侩油滑的模样展露无遗,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烦,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韩清洋离开传达室,走在返回 309的楼道里。他一边走,一边回味着明菲在电话里的叮嘱,一边回想谢大爷的那番话,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心里像打翻了调味瓶,各种滋味交织,乱成了一团麻。

他推开宿舍门,一阵喧闹声扑面而来。胡梅老师正站在宿舍中央,神色凝重,眼神里满是关切与焦急。310宿舍的几个同学也来到了这屋里,长桌上放着几大包东西。胡老师穿着一身简约的职业装,头发高高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旁,显得有些憔悴。

“清洋,你可算回来了。”胡老师转过头,看到韩清洋,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人都齐了,我给大家讲讲注意事项。”她提高了音量,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抽血前,每隔半小时喝一杯红糖水,今晚睡前喝一杯就行。艳阁,你把这袋红糖分给大家,一人一袋!”说着,她指了指桌上的红糖,眼神坚定而有力。

“胡老师,体检那天大夫说要空腹或者清淡饮食,喝这么多糖水,没问题吗?”张凯站在一旁,微微皱着眉头,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儿!听我的,大不了血糖高点,献出去的血就算有点问题又怎样!”胡老师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个度,带着几分愤怒与无奈,脸颊微微泛红,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献血的时候,你们眼睛都盯紧血袋,一到二百毫升,赶紧让护士拔针,那血袋最多能装三百毫升呢,可千万别多献了!”她一边说,一边在空中比划着,眼神里满是焦急,“这里面有我买的咸鸭蛋、火腿肠、牛奶、饼干和面包,明天早上大家一定要吃饱,撑着点也没事儿。献血前后千万不能剧烈运动,都记住了吗?”她目光扫视着每一位同学,眼神里满是关切与期望。

“记住了,胡老师!”同学们纷纷点头,声音虽参差不齐,但都带着对老师的信任。

就在这时,宿舍的灯突然熄灭了,整个屋子瞬间陷入一片黑暗。胡老师打开门,楼道的灯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那挺拔而又略显疲惫的身姿,影子投射在宿舍地板上,显得格外高大。

“我就说这么多了,今晚大家都好好休息,睡个懒觉,明天早上晚点起。我先走了!”说完,胡老师转身离开,脚步声在楼道里渐行渐远。

同学们送走胡老师后,在黑暗中摸索着分完了营养品,310的张平等人也回到自己宿舍。薛艳阁打开了应急灯,大家按照胡老师的要求,每人冲了一杯红糖水。宿舍里弥漫着红糖醇厚的甜香,昏黄的应急灯在角落里闪烁,映照出同学们略显疲惫的脸庞。

“你们说,献血前喝这么多糖水,真的没问题吗?”张凯坐在床边,手里捧着红糖水,眉头紧锁,一脸担忧地问道。

赵玉宝“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真甜呐!管它行不行,老师让喝咱就喝呗,老师买这些东西可花了不少钱呢!”他一边说着,一边砸吧着嘴,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我觉得,胡老师对这次献血活动意见好像挺大的。”王晓磊在被窝里侧着身子,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秦桐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半开玩笑地说:“晓磊,胡老师意见大不大我不知道,我怎么感觉我们明天不是去献血,而是要上刑场呢,你们还在讨论喝不喝糖水。”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可又隐隐透着几分紧张。

“我可没看热闹,我不是体质不行吗?要是像清洋一样,我肯定也献!人家都喝糖水了,就你不喝,你怎么不听胡老师话呢?”王晓磊转过头,看着秦桐,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

“我不想喝,大晚上喝这么多水,我怕起夜,睡不好觉。”秦桐撇了撇嘴,一脸的不情愿。

韩清洋坐在自己床边,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红糖水,水汽模糊了他的视线,“你明天早上再喝吧。我觉得胡老师是真的为咱们好,让咱们多补充营养,献完血也能快点恢复过来。你们看,早餐准备得多丰盛,面包、火腿肠……”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激,眼神里满是温暖。

“行了,你们快吃快喝,吃完赶紧睡,把我都馋坏了!”孟刚在一旁咽了咽口水,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诶,孟刚,那天艳阁说你的化验单上写着什么携带者,这到底传不传染啊?”胡秀春喝干了杯子里最后一口糖水,转过头,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这周回家我问问大夫吧。”黑暗中,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不安。

清晨,天刚蒙蒙亮,校园还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十几辆大巴车就已整齐地停在校篮球场上,每辆车的车头都挂着一朵用丝绸精心扎成的大红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开始的特殊征程。物理系的男生和女生们早早地起了床,一百多号人叽叽喳喳地聚集在篮球场上,如同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眼神中既有兴奋,又有一丝紧张。七点整,第一班次的四辆车缓缓启动,向着千里堤血站进发。清晨的阳光洒在车窗上,映照着同学们充满朝气的脸庞,他们即将开启一段充满未知的旅程。

韩清洋这一觉睡得酣沉,直到清晨八点多,窗外的晨曦已透过斑驳的窗帘,他才缓缓转醒。回想起昨夜,他被一场怪梦惊醒,梦中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那诡异的氛围仿佛还萦绕在四周,让人不寒而栗。

梦里,他身处医院那空旷的献血室,四周的墙壁被刷得惨白,惨白的灯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将每一处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他的鼻腔阵阵刺痛。他和同学们并排坐在献血椅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与不安,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让人喘不过气。

这时,一个面容姣好的女护士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近,她身姿婀娜,一头乌黑的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白皙的面庞上,一双大眼睛犹如清澈的湖水,透着几分温柔。然而此刻,她手中那根细长的针头在灯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让韩清洋的心猛地一紧。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那针头竟直直地刺向他的心脏,他惊恐地瞪大双眼,想要呼喊,却发现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鲜红的血液顺着透明的导管,源源不断地流入一旁的袋子里,那汩汩的血流声,仿佛是生命消逝的倒计时。可奇怪的是,过了许久,袋子却始终没有装满。韩清洋强忍着内心的恐惧,颤抖着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护士这才如梦初醒,急忙拿起袋子查看,只见袋子底部有个拇指大小的破洞,血液正不断地从洞中涌出,滴落在地上,逐渐汇聚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护士手忙脚乱地准备更换血袋,就在这时,明菲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她双眼通红,神色慌张,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担忧,一把拉住韩清洋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清洋,快拔掉针头,别再抽了!”紧接着,胡梅老师满脸怒容地大步走来,她眉头紧锁,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径直走到护士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厉声呵斥:“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这不是在拿学生的生命开玩笑吗?”而谢大爷,则像个幽灵一般,从一扇漆黑的玻璃窗中探出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对清洋说:“你小子怎么还不跑……”

刹那间,韩清洋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疯狂飞舞,发出令人烦躁的轰鸣。他的双手在空中无助地挥舞着,试图抓住什么来稳定自己的心神,可四周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敲鼓,震得他耳膜生疼。就在这极度的慌乱与恐惧中,他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早已湿透了前心和后背。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感受到那强有力的跳动,才稍稍松了口气。他闭上双眼,试图将刚才那可怕的梦境从脑海中驱赶出去,可那些画面却如鬼魅般,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眼前闪现。他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才在疲惫与困意的交织中,再次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是胡秀春和张凯在下面吃东西的声音,将他从混沌的梦乡中拉了回来。两人瞧见清洋睁开了眼,几乎同时开口问道:“大半夜的你喊什么?”

韩清洋还有些迷糊,一脸茫然地回应:“啊?我喊什么——我喊了吗?”

胡秀春瞪大了他那如黑豆般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韩清洋,说道:“嘿!可不嘛!我刚迷迷糊糊要睡着,就被你吓得一激灵!昨晚可能糖水喝多了,一直兴奋得睡不着,我还想着去网吧通宵打游戏呢,结果刚有点迷糊,就被你给吓醒了!”

韩清洋歉意地笑了笑,说道:“哦!我应该是做噩梦了,吓得我也出了一身冷汗!没把你吓着吧?”

胡秀春拍了拍胸脯,大大咧咧地说:“没事!幸亏我胆子大!要搁玉宝,估计得被你吓坏了,哈哈......”

这时,赵玉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了起来,睡眼朦胧地问道:“谁说我呢?对了,咱们睡醒后是不是得先喝一杯红糖水啊?”

韩清洋下了床,这才发现秦桐、薛艳阁、孟刚都不在屋里,王晓磊还懒洋洋地赖在床上,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等他洗漱回来,薛艳阁和孟刚已吃完早点,优哉游哉地返回了宿舍。胡秀春好奇地问道:“这胖子一大早干嘛去了?”

孟刚一边整理着自己的书包,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看他早早地叠好被子、收拾东西就走了,我问他干嘛去,他说家里有事。”

胡秀春皱了皱眉头,略带担忧地说:“诶,这都该献血了,他别出什么幺蛾子吧?”

王晓磊托着下巴,趴在被窝里,慢条斯理地说:“我看秦桐对献血这事意见也不小,今个你们就别等他了!”

胡秀春在一旁感叹道:“这胖子看着挺憨厚、蔫主意可真大啊!”

将近上午十点,阳光变得炽热起来,毫不留情地洒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计算机系 96本的几十名本科生,每人提着一壶红糖水,陆陆续续地聚集在篮球场上。系党总支王书记早已站在那里,她身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白色的衬衫在黑色衣服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精神。她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每一根发丝都仿佛被精心安排过,脸上神色凝重,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手里拿着一份名单,挨个点名签到。点完名后,她发现秦桐没有来,脸上的眉头微微皱起,先后询问车晓娜和薛艳阁。薛艳阁挠了挠头,有些紧张地说:“秦桐在一大早就回家了,好像家里有急事。”王书记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思索片刻后,让崔老师在车头放了一挂鞭炮。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硝烟弥漫,头顶大红花的大巴车缓缓启动,载着这群学生,向着千里堤驶去。

韩清洋刚坐到车厢后面的一个座位上,小个子苏静便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提着个水壶,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旁。这让原本想坐在这个位子的赵玉宝,只能无奈地撇了撇嘴,选择了别的座位。苏静天生一张娃娃脸,白皙的皮肤如同刚剥壳的鸡蛋,吹弹可破,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那对又黑又圆的大眼睛,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清澈而明亮,仿佛藏着无数的小秘密。她的身材娇小玲珑,体重绝对超不过七十斤,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即便说她是个小学生,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突兀。但就是这么一个瘦小稚嫩的女生,说起话来却铿锵有力,像连珠炮似的,嘴茬子厉害得很,一旦开启话匣子,就很难停下来。

苏静刚一坐下,便率先打开了话匣子,兴奋地问:“诶!韩清洋,我听说你在外面干家教还给别人介绍家教,是真的吗?”

韩清洋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反问道:“你这都听谁说的?我就干着一份家教,没给别人介绍过!”

苏静狡黠地笑了笑,不依不饶地说:“嘿!你还不说实话!赵玉宝的家教是不是你给介绍的?”

韩清洋这才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说道:“哦!要这么说还真是,我都给忘了!”

苏静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这家伙,净装糊涂!”接着,她又满脸期待地说,“诶,我说你要是有合适的也给我介绍一个呗,行不行?”

韩清洋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唉!其实我教的这个孩子快高考了,我也就再干一个多月了。”

苏静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地说:“瞧你那墨迹劲儿!我又没让你现在就介绍,以后要有合适的想着点我就行!”

韩清洋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想着这件事。”

苏静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说道:“嘿!这还差不多。对了,我问你个事——”

韩清洋看着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故意逗她:“请讲!怎么还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苏静的脸微微一红,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我是想问——你有女朋友了吗?”

韩清洋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哎呀!你怎么问这个啊!保密,我不告诉你!”

苏静撇了撇嘴,故作不屑地说:“嘿!你这个家伙!就是个学习狂,哪个女生敢看上你呀!”

韩清洋也不甘示弱,反问道:“你问我这个问题,是不是看上我了?”

苏静的脸更红了,她挥舞着小拳头,嗔怪道:“讨厌!别臭美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逗得周围的同学哈哈大笑,整个车厢里充满了轻松愉快的氛围。

“韩清洋,你说你这么瘦,献完血会不会变成木乃伊啊?”苏静眨着大眼睛,调皮地问道。

韩清洋也来了兴致,笑着回应:“那你个子这么小,献完了不更小了吗?回来我就把你送到幼儿园吧!”

苏静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她用小拳头往清洋的肩上捶了几下,娇嗔道:“你真讨厌!”

坐在二人后面的张凯,看着这有趣的一幕,忍不住开起了玩笑:“诶!你们俩注意一下影响啊!献血这么严肃的事能打情骂俏吗?”

苏静一听,立刻转过头去,指着张凯的鼻子,劈头盖脸地数落着:“你快闭嘴吧!全班就属你不正经,还好意思说别人!”

张凯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周围的同学笑得更厉害了,笑声在车厢里回荡,久久不散。

一路上,苏静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和韩清洋聊个不停。她从自己最近看的一本好书,聊到对未来的憧憬,又从校园里的各种趣事,聊到对各个老师的看法。她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在车厢里回荡,让这场原本压抑而又沉闷的短途旅程,变得充满了欢声笑语。在攀谈中,韩清洋重新审视了这位已经认识了两年多的女同学,他发现,在这个瘦小的躯壳里,真的住着一位活泼而又有趣的灵魂,她的乐观和开朗,就像一束阳光,温暖而明亮。

一个小时后,大巴车缓缓驶向目的地。王书记拿起车载扩音器,神色严肃,声音洪亮地将献血注意事项强调了一遍又一遍:“同学们,千里堤血站快到了,一会下车时大家要保持安静,薛艳阁会在车门这给大家下发化验单,同学们在采血前一定要把化验单交给护士,千万别把单子搞混了......”几十个同学依次下车,薛艳阁站在车门旁,扯着嗓子,用他那极不标准的普通话喊着每一个同学的名字。大家接过化验单,发现单子上标注着每一个人的基本信息、血型及一些化验指标。

“我是O型血,你什么血型?”苏静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凑到跟前,扬起后脚跟,努力打量着韩清洋的化验单,惊喜地说:“嘿!居然跟我一样,这点倒挺随姐姐的。”

韩清洋白了她一眼,说道:“你多大呀!净占我便宜!”

苏静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化验单,说道:“你看,七七年五月的,是不是比你大?”

韩清洋不服气地说:“岁数大也不行,咱俩要是走在外面、人家肯定以为我是你的叔叔!”

苏静气得满脸通红,又举起了她的小拳头,佯装要打韩清洋,嗔怪道:“你这坏蛋!占我便宜!”

这时,车晓娜从人群中挤了过来,笑着问道:“小静,他占你什么便宜了?”

苏静连忙拉住车晓娜的胳膊,委屈地说:“晓娜,你给评评理!韩清洋说他要是和我走在一起,人家会以为他是我叔叔,你说可能吗?”

车晓娜忍不住笑出了声,调侃道:“我说根本不可能,你们俩人要是在一起,人家会以为你在照顾一位老爷爷,哈哈......”

苏静气得直跺脚,娇嗔道:“晓娜——你也坏死了!”

“同学们,都别说话了!赶快排好队!轮到咱们系献血了!”王书记的一声令下,如同一道惊雷,让原本躁动的人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在一座四层的采血大楼前,计算机系的献血队伍与外语系的队伍擦肩而过。大家惊讶地发现,外语系的一百多人中居然只有一个瘦弱的男生,张凯见状,突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向党代表致敬”,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呐喊,顿时惹得双方人马哄堂大笑,紧张的氛围也因此缓和了不少。

采血大厅里,明亮的灯光洒在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大厅里有八个窗口,每个窗口里都坐着一个女护士。96本的八个男生作为第一梯队,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上了献血台。韩清洋来到一个窗口前,只见一个小护士正聚精会神地阅读着一本小说,她的眼神专注,完全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韩清洋礼貌地敲了敲窗户,将化验单递了过去,小护士这才极不耐烦地放下了手中的书,接过化验单,随意地看了看,然后便丢进了一个纸盒里。接着,她拿起一根橡胶管,漫不经心地绑在了韩清洋的上臂,随意地拍打了两下,便拿来一个采血袋,放到了一个摇动的盘子里,最后将针头插进了凸起的血管中。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引流管,缓缓地流到了血袋中。韩清洋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每一滴血液的流出,都像是在带走他的生命力。他强忍着不适,记着胡梅老师的提醒,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血袋,时刻准备着让护士拔针。大约过了两三分钟,袋里流进半袋血的时候,韩清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咣当”一声巨响。他猛地转过头来,只见李震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浑身剧烈地抽搐着,左手使劲地攥着右臂上的针头,脸上痛苦的表情扭曲得让人不忍直视。他的双眼紧闭,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牙关紧咬,发出痛苦的呻吟。

抽血的小护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花容失色,她瞪大了双眼,惊恐地尖叫了起来,身体不停地颤抖着。这时,从大厅的一扇铁门里,如疾风般冲出来两个男医生,他们的脚步急促而有力。其中一人迅速地抱住了李震的身体,试图稳住他不断抽搐的身躯;另一个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导流管打结,然后果断地拔下了插在胳膊上的针头,把采血袋连同导管交到了受惊的小护士手中。小护士木讷地接过采血袋,眼神中还残留着恐惧,仍旧傻傻地站在窗口里,不知所措。

两个医生以专业而又熟练的动作,迅速地处理了这一突发事件。他们一边轻声安慰着李震,一边仔细地检查他的身体状况。随后,一位男医生小心翼翼地把李震抱到了靠近大门的一张单人床上,让他用药棉按压住出血点,又关切地询问他一些问题,确认他并无大碍后,才让王书记等人过来照看,随后便匆匆离开了。

李震突然晕倒抽搐的这一幕,如同一道惊雷,在采血大厅里炸响,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震得呆若木鸡。韩清洋的心脏猛地揪紧,双眼瞪得滚圆,满是惊恐与担忧,死死地盯着躺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李震,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周围的同学们也都惊呼声此起彼伏,整个大厅瞬间陷入了混乱与恐慌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韩清洋才终于回过神来。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自己的采血袋,这才发现袋子不知何时已经鼓了起来,殷红的血液在透明的袋子里晃荡,仿佛在提醒他献血仍在继续。他连忙扯着嗓子,对着窗口里的小护士喊道:“护士,快拔针!”那小护士原本还沉浸在李震晕倒的惊吓中,脸色惨白如纸,听到韩清洋的呼喊,才如梦初醒般,极不情愿地放下手中那本还未看完的小说。她的动作迟缓又机械,仿佛还未从刚才的突发事件中缓过神来,慢悠悠地伸手取下了针头,然后冷冷地丢出一句话:“按三分钟,不出血了就把棉花扔垃圾桶里!”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与慌乱。

韩清洋按着胳膊,缓缓站起身来。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他的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敲打过,嗡嗡作响,眼前也开始发黑,四周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厚重的迷雾笼罩。他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这令人难受的眩晕,过了一会儿,才感觉稍微缓过来一些。他深吸一口气,强撑着有些发软的身体,朝着胡秀春的方向走去。此时的胡秀春,正一脸茫然地盯着自己的采血袋,完全没有意识到血已经抽满了。韩清洋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胡秀,你的袋子都圆了,还不拔针?”胡秀春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连忙对护士喊道:“护士,快给我拔针!”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

就在这时,赵玉宝、张凯、张平、王罡和闻翔也匆匆围拢了过来。韩清洋看着大家,关切地问道:“哥几个感觉怎么样?”

张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摆了摆手说:“没事,抽这点血死不了!”说着,他又转头看向王罡,问道:“罡子,你怎么样?”

王罡脸色略显苍白,他按着胳膊,脑袋无力地耷拉着,有气无力地说:“感觉心跳有点快,不舒服!”

张凯也在一旁附和道:“我也感觉心慌,浑身不得劲呢!”

赵玉宝看了看大家,连忙招呼道:“我没啥感觉,咱们别在这站着了,去那边坐会吧!”众人便跟着他,走到一排长条木椅前,缓缓坐下。

闻翔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问:“刚才李震是怎么回事?”

张平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呢,我看他袋子里刚抽半袋血,人就躺那了。”

赵玉宝撇了撇嘴,不屑地说:“还是这家伙鬼主意多,抽半袋就下来了!”

胡秀春转了转他那乌黑发亮的小眼珠,满脸抱怨地说:“你们说他这一闹,我都忘了看血袋了,我那袋血都圆了,估计得抽我三百毫升了!”

张凯忍不住打趣道:“那你脑子想什么呢?净看人家小护士漂亮了吧?”

闻翔凑过来说:“胡秀,我看你单子上是 AB血?听说你这种血是最值钱的,到血站都会被多抽的!”

胡秀春一听,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忍不住骂道:“他妈的!我怎么这么倒霉!”

过了一会儿,韩清洋感觉自己头晕的症状已经减轻了不少,但心跳却依旧快得异常,仿佛一只疯狂敲打的小鼓,震得他胸口发闷。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就在这时,他不经意间瞥见苏静和车晓娜等人已经开始采血了。

苏静那娇小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坚定。韩清洋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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