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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懵懂无心招是非 聪慧有志把级追

在四高台村,小洪发和大栓子出事之后,仿佛两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家长们对孩子管教愈发严格。白天,上学的孩子必须按时上学,未到学龄的孩子也不准随意出村玩耍;夜晚,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孩子们绝不能出门。夏天,龙凤河成了孩子们的禁地,家长们严防死守,生怕孩子偷偷去洗澡;冬天,没进九之前,滑冰也成了奢望。

然而,孩子们往往对家长禁止的事更感兴趣。清洋和清泽从小就像两只调皮的小猴子,一刻也闲不住。从五岁起,他们就常和郭家两兄弟一起,像小贼似的偷偷溜到田间偷瓜。大中午,火辣辣的太阳烤着大地,他们猫着腰在瓜地里穿梭,小心翼翼地挑选又大又圆的西瓜,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砸开,大快朵颐。甘甜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那叫一个过瘾。吃完瓜,他们就跑到北大渠洗澡,在水里嬉戏打闹,溅起一朵朵欢乐的水花。

有一次,清洋和清泽帮郭凡家拾破烂,眼睛一亮,盯上了村边一个用铝丝捆绑木棍搭成的小棚子。他们心想,拆了这个小棚子,铝丝可以卖钱,于是说干就干。不一会儿,小棚子就被拆得七零八落。结果,棚子的主人马大奶先后找到郭家和韩家,气得家长对孩子一顿臭骂。

麦收后的一天下午,天空飘着濛濛细雨,郭家两兄弟兴致勃勃地来找清洋和清泽玩。几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商量着去捅马蜂窝。他们知道盐碱湖周边的柴堆上筑了不少蜂窝,于是找来了长长的秫秸秆,像拿着长枪的小战士,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

来到盐碱湖,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捅马蜂窝。马蜂被激怒,嗡嗡地飞着要蜇人,但四个小家伙像机灵的小耗子,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当他们来到小学旁一个高大的苇子垛旁时,眼尖的清泽一下子跳了起来,兴奋地喊道:“快看,那上面有个大蜂窝!”大家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一个两层的巨大蜂窝挂在苇子垛上,成群的红色马蜂在窝边飞舞,像一群巡逻的士兵。几个伙伴小心翼翼地凑近观察,蜂群似乎紧张起来,嗡嗡声变得更加急促,双方一时剑拔弩张。几个伙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只得暂时走到远处,交头接耳地商量一番。最终,他们还是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捅!

他们商定两人一组,从南北方向夹击蜂窝。清洋站在那里,像个小指挥官,表情严肃地说:“等我发布口令后,咱们再一齐动手。这蜂窝太大,一两下可能捅不下来,咱们必须等它掉下来才能撤退!”其他人用力点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

接下来,恐怖的一幕上演了。清洋、清泽从北边包抄,郭凡、郭成从南面迂回,四人拖着长长的秫秸秆,弯着腰,蹑手蹑脚地慢慢凑近了蜂窝。有几只“哨兵”好像发现了敌情,已经盘旋着飞了下来。忽听清洋大喊一声:“捅!”四个小伙伴像听到冲锋号的战士,用秫秸秆一齐扎向蜂窝底部。可郭成马上扔下了杆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用手使劲地拍打,原来一只马蜂已在他脸上狠狠地蛰了一下,火辣辣的刺痛感让他难以忍受。紧接着清泽也挨蛰了,但他咬着牙,没有扔下杆子。三人又是一番猛戳,蜂窝终于掉了下来。

“快跑!”当清洋喊出这句话时已经晚了,自己的头被蛰了两下,疼得他使劲地拍打脑袋。而郭成已被蛰得满地打滚,嘴里不停地喊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郭凡捧起一捧捧的泥土,往郭成脸上和身上扬去,想要赶走马蜂,可马蜂太多了,自己很快也被蜂群包围了。清洋一边拍打清泽身上的马蜂,一边拉着他往外跑。但回头一看,郭凡和郭成都在地上打滚,于是又折返回来。他飞快地脱下小褂,蒙在头上,一边用手扬土,一边拉起郭凡和郭成,三人终于从蜂群中突围出来。此时,雨下得大了起来,雨滴打在身上,凉飕飕的。四人冒着雨跑回了家,四高台小学也在此时开始放学了。

那天傍晚,有几十个小学生在放学后挨了蛰,有的受伤严重,小脸肿得像馒头,第二天都无法上学。当天夜里,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这场雨把张树山家养鱼池里的大鲤鱼冲出来很多,大都游到了盐碱湖里。

转天早晨,碧空如洗,一轮明晃晃的大太阳挂在天空,阳光格外刺眼。昨天捅蜂窝的“战绩”是:清洋的头上被蛰了两个大包,像两个小山丘,胳膊也被蛰了两下;清泽脸上和胳膊上被蛰了五处,都肿了起来,像个发面馒头。早上,清洋从家里出来往郭台走,想去看看郭凡和郭成的伤势。当他来到村委会的后房山时,这里已聚集了不少村民,地上水盆里是他们刚刚捕获的鱼,多半是张树山家鱼池跑出的大鲤鱼。

这时,从东边走来一个小胖子,胖小子的脸圆鼓鼓的,像个大皮球,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胳膊也胖胖的,像两根小粗柱子。他手里端着一个水盆,里面有一条大鲤鱼和几条鲫鱼。胖小子把水盆放在一旁,然后笑嘻嘻地说:“清洋,你昨天被蛰了几个包?”

“我脑袋上蛰了俩,胳膊上还有俩。诶!你是谁呀?我怎么不认识你?”清洋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我是郭凡,你认不出我了?”胖小子有点委屈地说。

“什么!你是郭凡,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清洋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昨天我脑袋和脸上被蛰了七八下,胳膊也被蛰了几下,夜里整个脑袋和脸都肿了,胳膊也肿了,就成这样了。”郭凡苦笑着说。

“哈哈……你的样子太好笑了,简直像个大胖官!哈哈……那郭成现在怎么样了?”清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和我差不多,还有一条腿都肿了,一走路就疼,出不来屋。”郭凡无奈地说。

当天下午,小学校长张金忠在放学后来到了春生家。他的脸上带着严肃的神情,说两个孩子和郭家两兄弟在学校旁捅了马蜂窝,蛰伤了不少学生,希望家长好好管教一下。春生夫妇看着两个受伤又无知的孩子,只见清洋和清泽低着头,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心疼的同时又很头疼。这么大的孩子,真是人嫌狗不爱,这两年小哥俩捅的娄子,真的让大人很无奈。

1984年的秋天,清洋和清泽已经六岁半,要等到明年才能上一年级。春生夫妇在一番商量后,决定提前一年把俩孩子送到学校。一天晚饭后,两口子提着两瓶佳酿,拎了五斤自家鸡下的蛋,趁着夜色来到张金忠家。此时张校长刚刚吃过晚饭,正在院子里散步,看到春生夫妇来了,马上热情地招呼着让他们进了屋。

当明白二人想让孩子提早上学的想法后,张金忠皱起了眉头,沉思了起来。他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俩孩子岁数太小,还不够上学的年龄。之前玉才也为这事找过我,我没答应。他家俩孩子和你们家的一样,都不让人省心啊……这样吧,我明天和周老师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几个孩子加在小班里,当个旁听生,明年再正式上一年级。”

得到了张校长的允诺,春生夫妇千恩万谢。临走时,张金忠说什么也不要他们带来的东西,推搡了半天才肯收下。

转天下午,周文英老师在放学后先后去了春生和玉才家。她穿着一件朴素的碎花连衣裙,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告诉家长几个孩子可以去上小班,但明年才能正式上一年级,还告诉他们需要给孩子准备的学习用品。

当天夜里,乃英几乎一夜没睡,连夜给两个儿子缝制了漂亮的小书包和铅笔袋子,还用草纸订了四个小本子,兄弟俩每人两个本子,两支铅笔。她坐在昏暗的灯光下,一针一线地缝着,眼神中充满了慈爱。

那天一大早,乃英就带着两个小家伙去上学了。在校门口,她看到了郭家两兄弟,但郭凡和郭成每人只提着一个用半个面口袋改成的书包,里面空空如也。乃英心里一阵发酸,觉得这俩孩子怪可怜的。

这天下午,乃英在接儿子放学时,给郭家兄弟每人带来一个新书包,书包里有两个本子,每个笔袋中也有两支铅笔。郭凡和郭成收到这样的礼物,高兴坏了,抱着书包一个劲地说:“谢谢老娘!谢谢老娘!”乃英抚摸着孩子们的脑袋,温柔地告诉他们一定要好好学习。

四高台小学坐落在李台东南角的一处高地上,前面是一条无名小路,小路南面便是郭台。学校有两排土坯房,每排各有四大间教室。前排是一至四年级,后排则是五、六年级和教师办公室。全校共有十三名教职员工,其中五名为公办教师。

这所小学的办学条件极为简陋,学习环境和办公条件也十分艰苦。尽管村里早已通电,但学校却一直未通,傍晚或阴天时,办公室内光线昏暗,老师们只能点起煤油灯批改作业;教室里更是难以看清,学生们只能依靠蜡烛学习。烛光摇曳,孩子们的影子在墙上晃动,显得格外凄凉。

一年级的教室里,白灰墙皮早已斑驳不堪,墙裙多半脱落,露出了麦秸和泥土。水泥制成的黑板已经发灰,八排课桌椅破旧不堪,几乎没有一张是囫囵的,许多桌腿和板凳腿都用木条加固。北墙下的小班课桌上布满了洞,桌腿下垫着砖块。教室东北角用砖头围起的煤圈里,堆着去年没烧完的煤球和劈柴。郭凡、郭成、清洋、清泽四个孩子就坐在煤圈前的破板凳上,开始聆听周老师讲课了。

大班和小班共有三十二个学生,小班有八个孩子。周老师是一年级的班主任,教授语文和数学。上课时,周老师讲完课后通常会让学生回答问题,大班的学生常因答错问题而被罚站或打手,而坐在角落的小班孩子清洋等人则会抢着回答。起初,周老师并不希望小班孩子参与,但有时大班学生无法回答的问题,却被这四个小班孩子完美解答,从此,周老师开始关注这四个孩子。

第一学期期中考试,周老师破例多印了八份试卷,让小班和大班一起考试。结果,清洋、清泽、郭凡、郭成四人都考了双百。考试结束后,周老师找到张校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当天下午,一年级的座位进行了调整:清洋、清泽、郭凡、郭成被调到了从南边数的第五、六列,而韩晓玉等三个女生和一个叫张力的男生则被调到了小班。

一年级的座位编排是从南往北、每两列依次为优等生、中等生、差等生和小班。这几个孩子被调入差等生行列,心里无比高兴。放学后,四个小伙伴背着书包,欢呼着跑回家。清洋和清泽一到家就兴奋地对母亲喊道:“妈!妈!我们今天成差等生了……”

“都成了差学生,你们还高兴个啥?”乃英一脸疑惑地问。

“我们进大班了,不是小班了,我们是一年级的差等生了!”清洋和清泽手舞足蹈地解释着。

听完孩子们的解释,乃英才明白是周老师给孩子们调换了座位,让他们从小班升入一年级。过了一段时间,四个孩子又被调到中等生的座位,到了第二学期,他们坐到了教室最南排,先后得到了周老师发的新课本。坐在平整的板凳上,伏在整洁的课桌旁,紧邻宽敞明亮的玻璃窗,享受着优等生的待遇,孩子们心里别提多美了!

尽管条件艰苦,但孩子们的学习和生活却充满了欢乐与色彩。他们在这里学到了知识,懂得了礼仪,强化了纪律,提升了道德修养,还认识了许多伙伴,学会了与他人交往,逐渐改掉了坏习惯。

周文英老师对学生要求极为严格,她把每一个孩子都当作自己孩子一样看待。如果孩子们有学不会的知识,总会在放学后被留下补课,直到他们学会为止;如果孩子们违反了纪律,她会用红柳教鞭在孩子们左手心打出一道道红印……家长们都知道周老师管教严格,也都希望孩子们能接受这样的教育。孩子们每次挨打后,都不敢告诉家长,因为一旦被父母知道犯了错,回家还会再挨一顿暴打。

从二年级开始,韩清洋被周老师任命为班长,四个伙伴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这既离不开老师的辛勤教导,也离不开乃英对孩子的严格要求。春生夫妇文化水平不高,但他们不希望孩子们像自己一样长大后成为文盲。因此,乃英每天都会监督孩子们认真完成作业,完成后还要用铅笔抄写一遍课文,当作书法练习。

在父母的严格要求下,韩家四个孩子的字迹工整,言行举止也比其他孩子更加稳重。周老师常让清洋或清泽用铁笔、蜡纸和钢板刻试卷,然后让郭凡等人用墨滚印刷。孩子们做事时不小心,衣服上常沾满油墨,但他们从不抱怨。

学生们乐于帮老师干活,无论多脏多累都不怕。每到冬天,男孩子会分成小组,每天早晨六点到学校生炉子。在华北平原的寒冬,北风呼啸的黎明前,你会看到这样一幕:清洋、清泽这样的小学生会早早起床,打着手电筒,顶着星光,穿过盐碱湖的冰面,翻过矮墙,轻轻拍打着纸糊的窗户:“郭凡、郭成,该去生炉子了!”

屋子里的鼾声戛然而止,手电筒亮起,接着一盏油灯也被拨亮。在昏黄摇曳的灯光下,小哥俩迅速穿衣,斑驳晃动的身影映在纸窗上,仿佛一场皮影戏。三五分钟过后,油灯暗淡,鼾声再次响起。兄弟俩背上书包,郭凡打着手电,郭成抱着劈柴走出了屋子。

四个孩子顶着星光和呼啸的北风,沿着芦苇荡中的小路来到四高台小学。此时,高年级教室的炉子已冒出黑烟。他们手忙脚乱地点燃茅草,扔进炉子,待火势旺盛后,再慢慢添上劈柴,等柴火烧旺后,再往炉子里加煤。当烟囱里的黑烟变成青烟时,孩子们从书包里掏出带来的饽饽,用火筷子架在炉膛上烘烤。等到东方露出鱼肚白,早餐烤热了,八只小黑手捧着烤焦的饽饽啃了起来。

孩子们骨子里透着一股勤劳劲儿,乐于帮大人和老师做各种活儿。然而,他们最爱的还是玩耍。只要一放学,时间就完全属于他们自己了。几个小伙伴就像脱缰的小马驹,撒了欢儿地朝着盐碱滩奔去。

这片盐碱滩曾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地,除了稀稀拉拉的碱蒿,别无他物。然而,短短几年间,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经意间,几株模样奇特的植物冒了出来,后来村民才知道,这就是黄菜,学名黄须菜,是一种一年生草本植物,通常生长在盐碱滩、海边沙地或滩涂等地。黄菜并非普通植物,它富含极高的营养价值。长期食用能够促进新陈代谢,有益健康,还能起到护肤养颜的作用,甚至传说它能延年益寿。

起初,由于黄菜和碱蒿长得极为相似,村民们并未在意。然而到了第二年、第三年,黄菜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仅仅三五年,整个盐碱滩就被黄菜覆盖,成了一片黄菜的海洋。

春天是黄菜幼苗肆意生长的季节。刚刚冒头的黄菜幼苗密密麻麻地铺满了盐碱滩,仿佛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翠绿的地毯。在这片翠色中,还夹杂着许多鹅黄色、红色、紫色的幼苗,五彩斑斓,煞是好看。有些地方还开着一簇簇金黄或紫色的小花,微风拂过,小花轻轻摇曳,如同为地毯绣上了精美的图案,为这片盐碱滩增添了无限生机。

一放学,几个小伙伴就迫不及待地来到这片“地毯”上玩耍。男孩子们活力四射,总爱凑在一起摔跤、比武。他们在黄菜丛中你追我赶,摔倒了也不觉得疼,爬起来继续玩,不一会儿,身上就沾满了黄菜的汁液。女孩子们则文雅得多,她们小心翼翼地摘下几朵小花,轻轻别在耳朵上,然后手牵着手,漫步在绿毯之上,嘴里哼着童年的歌谣,那画面美得如同一幅画。

夏天,黄菜的模样又发生了变化。原本翠绿的“地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茂密的大棵黄菜。这些黄菜的根茎粗壮,穗子油绿油绿的,充满了生机。村里人发现了黄菜的美味,常拿着镰刀来割取新鲜的嫩芽。这些嫩芽,一二斤就能做一盘美味佳肴,无论是清炒还是凉拌,都别有一番风味。

养猪的马大奶每次来都不会空手而归。她总是背着一个大竹筐,在盐碱滩里穿梭忙碌,不一会儿,竹筐里就装满了几十斤黄菜。她总是笑着说:“这黄菜喂猪可好了,猪吃了长得快。”神奇的是,无论村民怎么索取,每次雨水过后,嫩嫩的穗子又会重新生长出来,这片盐碱滩仿佛是个无穷无尽的宝藏。

秋天,天气渐渐变凉,黄菜也不再吐穗。在这片盐碱滩上,留下了一条条人们踩出的羊肠小道。韩春生每年都会在秋收前,带着一家人,再叫上玉才父子三人,两家从东西两头开始收割黄菜。他们把整棵黄菜割下,直接在地里晾晒。待茎秆晾干后,攒在一起当柴禾,足够烧半个冬天。

每逢分洪或雨水多的年份,盐碱滩会变成一片汪洋,形成盐碱湖。到了冬天,湖水结成厚厚的冰。春生是个心灵手巧的人,他会给孩子们做几个冰滑子。冰滑子的制作并不复杂,用木条钉成一个长方形架子,在下面两条边钉上钢筋或安上三角铁。孩子们坐在上面,双手握住钢钎,用力往后撑,就能在冰上自由驰骋。

湖的四周是四个台的房屋,西北风吹到这里变得微弱,因此冰面特别平整,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冬日里,不仅四高台的孩子们喜欢来这里滑冰,连外村的孩子也慕名而来。他们在冰面上嬉笑打闹,你追我赶,有的还会做出各种花样动作,俨然成了孩子们的乐园。

1987年,对于四高台村来说,是充满惊喜的一年。这一年,村里迎来了三件大好事。第一件是清远县计划修建一条从大蒲洼通往东堤头的公路,命名为“大东路”。巧合的是,大东路正好贯穿四高台村,原来那条无名小路自然被纳入了公路规划。“要想富,先修路”,百姓深知这个道理,得知消息后都喜不自胜。然而,也有一些老人忧心忡忡,他们皱着眉头说:“公路从村子中间穿过,虽然方便了出行,但也会带来安全隐患,尤其是孩子们,要是没人看着,在公路上玩耍很容易出事!”

在修路过程中,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四高台有东西南北四条相互连通的大渠,在无名小路与西大渠交汇处,有一座古老的石桥。石桥四角各有一棵大槐树,石桥的修建年代和四棵树的具体树龄无人知晓,但从那几人合抱的树干来看,它们至少有几百年历史。

为了拓宽公路,施工方决定砍掉这四棵树。砍树那天,四高台的一些老人得知消息后纷纷赶来阻拦。他们焦急地说:“这四棵树是村子的风水树,砍了对村子不利,以后说不定会有灾祸。”施工方和老人们各执一词,争执不休。最后,大蒲洼派出所的民警赶来,才制止了这场纷争。

两棵参天大树很快被伐倒,一旁的老人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这些树对他们来说,不仅是几棵树,而是承载着他们儿时或年轻时的记忆,见证了他们的成长。每一棵树的倒下,都像在他们心里剜了一刀,让他们失去了一份珍贵的情感寄托。

当工人们砍伐第三棵、也是最粗最壮的树时,奇怪的一幕发生了。树干中突然流出许多红色液体,宛如鲜血。伐树工人吓得脸色苍白,手中的电锯都掉在了地上。在场的村民们也惊呆了,紧接着变得激动起来,大声呼喊:“这几棵树有了道行,砍伐会遭报应的!”

由于这件怪事,修路工程暂停了几天。几天后,砍倒的三棵树被锯成段,拉走了。而最后一棵槐树,因村民的强烈反对,暂时得以保留。后来,公路修好了,石桥没有拆除,施工方在石桥旁又修了一座同宽的钢筋混凝土桥,两桥分作异向车道,中间用栏杆相隔。如今,石桥旁只剩下一棵大槐树孤独地矗立,它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静静守望着这片土地,继续为过往行人提供一片阴凉。

随着大东路竣工的好消息,另外两件好事也接踵而至。不久前,乡政府派专业人员勘探,在原生产大队、现村委会旁打了一口深水井,用电泵把水抽上来,再通过管道输送到各家各户。乡亲们终于告别了挑水吃的年代,喝上了甘甜的自来水。

四高台小学也跟着沾了光,不仅通上了自来水,还架设了电线杆,通上了电。以前,教室里光线昏暗,老师和学生只能点蜡烛上课。现在,教室里装了电灯,一拉开关,明亮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教室。这一切变化,让四高台村的人们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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