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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你是不是有内力?

“查了十二年,查清楚了吗。”

待王墨身影完全不见,清峰走到院中的角落,找了个石头坐下。

正知跟着停在不远处,盯着清峰的眼睛,声音低不可闻。

清峰没有理会,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出神的望着夜空,又掏出一支烟点燃。

正知轻叹一声,没有阻止清峰,闭上眼问道:“你…都知道了?”

清峰深吸一口,掐灭了烟头。

“师叔...你没有孩子吧?

你知道做一个道士的儿子有多辛酸吗。

我妈从小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他却在山里无忧无虑地修道。

呵,真是一个称职的道士啊。

当别人问我我爸是谁的时候,我都不敢说我爸是个道士。”清峰的眼中陷入追忆。

“我都跟人说,我没有爸爸。但我妈知道以后狠狠地打我,她虽然恨他,但还是护着他。”

正知眯着眼,静静聆听着。

清峰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冷漠:“十二年前我妈病了,老头子说他准备还俗回家,你知道这个事吗?”

正知一愣,那年他刚成为客堂的副执事,好像依稀记得有这么件事。

“天变之前,他回家照顾了我妈五天,后来说要回去交接一些事情,接着就碰上了天变。”清峰抬头望天,山间的夜空可以清晰地看见群星璀璨。

“我妈没有等回他,半个月后走了。”

清峰闭上眼,面无表情,散发出比山夜更加森冷的寒意。

正知沉默无言,静静站着,夜风吹起他们的道袍,弥漫着一种难言的压抑。

“我妈刚走的时候,我很恨他。恨他怎么这么无情,这么虚伪。所以我入了观,我想要亲口问问他,我要在你们所有人面前质问他,我要在他修了半辈子的道观披露他无情无义抛妻弃子的可耻行径!!然后亲手送他下去给我妈赔罪。”

清峰语气平淡,声音低沉,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团皱巴巴的宣纸。

“呵,但我入观之后,我才知道他竟然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师傅给了我他的遗书,他说他对不起我们,事情危急,他没法履行答应我妈的承诺了,让我好好照顾我妈。呵,我第一次看到这个的时候,我觉得他真可笑,真懦弱。人都死了,还在逃避,还在为自己辩解。”

清峰展开纸团,一遍遍地摸着,声音越来越轻。

“是吗,长乐道长。”

正知听着目光一黯,神情复杂。

“后来师傅跟我说,大变将起,劫数将至。

我觉得他是不是疯了,都什么年代了,还说这种封建迷信神神叨叨的话,游方道士都不这么说了。就算师傅为他辩解,又何必扯这么离谱的理由?可后来看到他…”

正知轻声一叹,打断了清峰,“你父亲和你师傅的事,我很遗憾,我们都感念他们。天色已晚,赶紧回去休息吧。”说罢准备上前拉起清峰。

清峰摆摆手,拒绝了正知的靠近。

“你们还想瞒大家多久,还能瞒多久?军队已经入驻了,半年以前的封山,镇魔塔的异变,天地间慢慢变多的炁机,还有…”正知停住了脚步。

“我查了十二年,我不仅知道半年前我师傅是怎么死的,我还知道十二年前,他们尸骨无存的原因。这十二年,除了镇魔塔,禁堂的盒子里怕是有更可怕的东西吧。”

正知猛地起身,震惊地看着清峰,低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清峰目光深幽,直直的盯着正知的眼睛,“我们进过后山的所有人,不仅官家不会让我们下山,你们也不会让我们出去的,对吧?”

正知眼睛一眯,下意识看了眼更深的山林。

“我知道你们为了不让大家恐慌,这件事只有方丈和你们几个执事知晓。像我们这些已经无家可归的人就罢了,但那些至亲尚在人世,那些年纪轻轻还有其他可能的弟子们,你们忍心就这样瞒着他们,随时面对那些危险么?你们为什么不能把所有的事情公之于众?”

他深沉的目光突然明亮起来,语气低沉但坚定,一字一句,“为了那些尸骨无存的前辈们,为了我们这些承蒙前恩懵懂活着的后人,为了那个愧疚了十二年的老头,也为了我和我的母亲。”

清峰顿了一下,目中泛起涟漪,“还有我的…父亲。”

山夜越来越凉,寒露越发深重,随着厢房灯火逐渐熄灭,山风呼啸如鬼哭。

正知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眼眶湿润。

他仿佛又看到那些形形色色鲜活的面孔,严厉的师傅,懒散的师叔,木讷的师伯。

他看到那个原本超然出尘的师兄,步履从容地走进禁地,明知十死无生,依旧淡然自若。

“修了一辈子道,其实十一年前我的道就已经尽了。

劫乱当前,何惜此身。”

道人带着祖师之符,慷慨赴死。

他和几个师兄弟远远坐着,大声吟诵“渡人经”。

他仍记得在场所有人颤抖的声音和强忍泪水的表情。

师兄没有走出那里。

下一个进去的人安然无恙地出来,背出了一具面容枯槁却神色安详的遗体。

在那之后,镇魔塔异动沉寂。

“军队在后山建立了科研所,这样的动静,让那些年轻的师弟还很兴奋。可是,这更说明了现在情况不妙。”

清峰又摸出一根烟,却没有点燃。

正知看了一眼后山方向,突然有些烦乱。

“还有那个王墨,你们现在让他入观,不是害他吗。”

清峰见正知没有接话,又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也许师叔祖有什么特殊安排吧。”

正知与清峰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栋小木楼。

“那个老头啊…其实就算当年他没去论道,结果也不会不一样吧。毕竟…那恐怕是真正的灾。”

木楼之顶的楼阁中,守中跏趺而坐,五心向天。

老道士的双眼似睁非睁,似睡非睡。

宽大的道袍裹着他干瘦的身体无风自动,鼓起一道道气流,远远看去仿佛有一条条小蛇在道袍内流转。

他竟是悬浮在楼阁中间,白发白须飘起,月光从顶窗照射到他的身上,气态悠扬,仿若得道真仙。

王墨回到房中皱眉沉思,十二年前他的父母失踪和忽然失忆,肯定与所谓的天变有关。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头绪,但已经有了个方向。

躺在床上的他难以抑制兴奋之情,这入观第一天,不仅查到了一些线索,还再度衍生了内气,可以说是收获不浅。

与奶奶报了平安之后,王墨渐渐睡去。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五月的山上清晨花朵上凝着清露,碧翠叠嶂,温度比山下低的多。

清晨起来,王墨穿了几层衣服,仍能感到空气中的凉意扑面而来。

天空中一片昏暗,厢房区却亮着连绵的灯光。

王墨出房后发现院内的广场上已有十几个人在活动身体。

清峰与其他人正在谈笑,看到王墨主动走了过来,“王墨,休息的还好吗?起的这么早不习惯吧。”

王墨点点头,“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清峰道:“在这活动活动身体,一会到讲经堂做早课,我们一般是自行过去,在五点前到就行,入堂之后正知师叔会进行点名的。”

“哦…对了,你昨天说的那是什么意思?”王墨环顾了四周,没发现正知的身影,低声问道。

“什么?”清峰肥大的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

“飞蛾扑火。”王墨压低声音,神色神秘,重复了昨晚那四个字。

清峰头一歪,目中一片茫然。

“我说过这话?你看你没睡好吧,一早起来说胡话。好好活动活动身体,别一会感冒了。”说罢自顾自开始活动起了筋骨。

“诶…可是你昨晚不是说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咋了?那时候我才二十岁,可没有现在这么胖。唉,说起这个我就伤心。不说了,今儿个怎么说我也得减个十斤下去。”

清峰明显没了谈性,肥胖的身躯灵活地打起了拳法。

王墨张了张嘴,正要拉住他再问,却见他如泥鳅般滑溜,怎么都抓不住他,暗道昨晚是不是正知说了什么堵住了他的嘴。

他不再跟清峰纠缠,也开始拉伸起身体,同时努力感受着胸前静静盘旋的淡淡内气,尝试各种方法控制内气活动起来,却依然没有动静。

王墨按了按眉头,既然还是控制不了,索性开始练习自学的八段锦。

人声渐起间空中光芒突显,日出东方,霞光自山后的天际扩散开来,转眼间光芒驱散了远处的黑暗,昼夜一线分明。

林海雾气渐渐散开,松竹如洗散发着青绿的生机。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从没见过如此景象的王墨不由感慨天地之壮丽,自然之秀美,心神由此沉入其中,呼吸悠长而平缓,一呼一吸之间,周身自然放松,靠着本能打着八段锦的架势。

一至八式一遍下来,王墨只觉感到从未体验过的身心舒畅,整个人轻松愉悦,精神变得神采奕奕,连一直对心疾的担忧都仿佛放了下来。

“嗯?”王墨突然发现内气随着自己的动作和呼吸,缓缓在胸前游动起来,顺着自己不同的动作在全身穿行,一圈下来浑身暖洋洋,已然不受才出门感到的寒意影响。

“内气能够运转起来,一定是有什么规律在里面。刚刚我打了一套八段锦,心神沉入其中,看来这些动作有助于内气运行,而且根据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些杂谈,内气运转需要呼吸的配合,还需要无心无念…”

王墨闭上眼,总结着经验,又开始了新一遍的尝试,微凉的晨光下身躯却是一片暖洋洋。

“王墨,走吧,去上早课了。”

不知打了几遍,王墨听到清峰的声音,睁开眼看到周边其他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清峰在不远处看着他,神色有些莫名。

“你竟然还会打八段锦,看着还挺熟练的。”清峰见王墨走近,带他向讲经堂方向走去。

“我身体不太好,对这些强身健体的东西,比较感兴趣,自己瞎学了一些。”

王墨觉得清峰眼神有些怪异,打量了一下自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解释道。

“道家的这些东西,配上呼吸法,可不止是强身健体。”

清峰没有看王墨,有些意味深长地道:“看你动作比较标准,但呼吸的控制还是有些不对,要知道呼吸可是不能乱的,你这样没有章法地练,很容易出岔子。

一会上完早课就是练体时间,我们观里的练体术又正好又有八段锦,到时候我教教你,你以后坚持练下去,说不定还能修炼出所谓的内力真气呢?哈哈。”

清峰拍了拍王墨肩膀,语气轻快,王墨感到肩上一热。

王墨心中一跳,难道他看出什么了?或者观里真有人如他一样,能生出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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