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鸾抹了抹眼泪,“可是我不恨他们,我谁都不恨,我只恨我自己,恨自己没能投生到个好娘胎里……”
她说着,又开始抽泣起来。
“那你的生母呢?”
王玉鸾哭得更大声了,“她已经过世了……呜呜呜……呜呜呜……”
月淮从来没有体会过有母亲的感觉,可是她从前有师父,在这一世又有父亲,大概母亲就是和他们一样的存在吧。
她想,若是师父和父亲离开了自己,她也会特别伤心,特别悲痛吧。
不管王玉鸾在她心里是个怎样的人,可是丧母之痛,总归是不会骗人的。
月淮上前拍了拍王玉鸾的背,表示安慰。
“那你是从小就跟在大夫人身边长大的?”
王玉鸾点了点头,
月淮看王玉鸾情绪缓和了一些,又对她道:“既然如此,那你父亲为何还要你生母,既然有了你又为何这样对你呢,还要让你离开自己的生母生活。”
王玉鸾怎么会不知道呢。男人都是一个样,也许当时看对了眼,把人哄骗上了床榻,等第二天头脑清醒过来了,意识到不对了,又立刻翻脸不认人。
她父亲就是典型的这种人。
她父亲的原配妻子也大概是这个原因死的,她娘也是。
并且,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还有的原因是他的现任妻子。
那是个狠女人。家里有一个三品大官的父亲,再加上自己又是个强势的性格,所以,她的眼中容不下一粒沙,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婚姻被别人打扰呢。
他怕她,怕极了她,但又不能休了她,离不开她。
他得靠着她,才能保住自己的官位,保住自己的名誉。
他狠心杀了原配,逼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与现任妻子成婚后不敢再纳一个小妾,就算实在忍不住偷吃了,有孩子了,也没有保护她们的能力。
这就是为什么。
只因为她父亲就是个彻彻底底吃软饭的东西。
王玉鸾回想起刚刚在院里王玉婷当着那么多人说的话,她只觉得嘲讽。
王玉鸾是个傻子,她不知道自己父亲是个什么玩意,难道别人还能不知道吗?坊间传闻是个多么厉害的东西,传得比什么都快。
她没有回答月淮,只失望地摇了摇头。
她不明白为什么祁敏要叫她单独来到她的房间,还帮她擦药,在她的印象中,祁敏是一个极其孤傲的人,对她这样自轻自贱的人,又怎么能看得上眼呢。
所以,在她看见请柬上有她的名字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心里开始发毛,心跳都加速了不知道好多倍,她以为自己的秘密已经被她发现了。可是,今日祁敏的举动更让她大吃一惊。
但是,她的疑虑算是打消了。
祁敏应该没有发现吧。
她不会发现的,一定不能发现!
她守了这么久的秘密,一定不能被别人知道。
的确,她承认,她恨过祁敏,也想过要杀死她。
可是,等她真的下手后,知道祁敏昏迷不醒后,她才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恨她。
更准确地说,那不是恨,是嫉妒,是羡慕。
嫉妒她有一个宠爱,将她捧在手心的好父亲,羡慕她有一个爱戴她,什么事都想着她的好弟弟。
可是她呢,她什么都没有,她什么都没有!
凭什么?这不公平!
她永远记得王玉婷母女是怎样对她的。
可是,对于她们,她无法反抗,所以,她把愤怒都洒在了祁敏的身上。
可是当她真的出事后,她却后悔了。
她抬头看着轻抚着自己背的月淮。
还好……还好,她没事……
要是她真的因为自己而死,那她不就成了跟王玉婷一样的人了吗?
不,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的眼泪再次砸了下来,落在她的手背上,一朵晶莹的水花绽开。
她抬起左手拉过她的手臂,右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中的凌厉早就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怜惜,还带着一丝脆弱。
正是她那副脆弱,月淮观察到了。
她被震住了。
她觉得脆弱这个情绪不适合王玉鸾,因为她看着柔柔弱弱的,但其实身上透露着一股子劲,她不需要别人的可怜,可是现在她觉得她错了。
不过也有不同,王玉鸾的脆弱,是撕开坚强的背后,透露出来的,而那层保护自己的坚强,如果不是她自己愿意,谁也不能透过它去发现她的脆弱。
月淮愣了愣。
“外面的小姐们都等着呢,我们快出去吧。”王玉鸾起身走了两步,她打开房门,背对着月淮,她停住脚步,侧过头,对月淮道:“祁小姐,谢谢你。”
月淮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渐渐地隐身在她房前的那棵玉兰树后。
她的背影很瘦小,但是坚毅。
月淮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错了,毕竟就算她的术法尽失,一些感知能力还是有的。
……
王玉鸾走后,月淮紧跟其后。
不出意料,王玉鸾回去后再次遭受到了王玉婷的白眼。
“王大小姐,玉鸾再怎么样也是你的妹妹,你如何需得用这样粗鄙的话语去骂她。”
“玉鸾?”王玉婷冷笑了一声,不过她是对着王玉鸾的,“你还真是快啊,这就攀上了?真是不要脸!”
她说着,巴掌又要扇过去,却被人拦住。
是小桃。
小桃拦下她后,自己也是一脸的惊恐,慌张地看了看四周,忙跪下来道歉,“王大小姐赎罪,大小姐赎罪!奴婢知错!”
“你这个下贱的奴才,她当众羞辱我也就算了,什么时候连你也能拦我了!”
她抬起腿就要踢向小桃,月淮一声呵斥,“王大小姐!”
月淮从容地走向她们,“今日是我做东,既然我邀请了,就是我祁敏的客人,你是,她,”她指着王玉鸾,“也是。”
她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小桃,“起来。”
王玉婷又要冲上来,月淮快她一步挡在她面前。
“小桃不懂规矩,的确该罚,可是她是我的贴身丫头,要罚也该是我来罚,就不劳烦王大小姐了。”
王玉婷被月淮呛得说不出一个字,最后只能怒指着月淮,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