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回去时,月淮正坐在窗前想事情呢。
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拨弄桌上的古玩。
那是一套很小的编钟。是祁安被皇帝派出去外出办公的时候看见,觉得好玩,就给月淮买了一套。
她的手指轻轻来回拨弄着,编钟相互碰撞,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地回荡着。
此时已经是月上中天了,外面星光闪烁,夜色朦胧。
在这样静谧的氛围里,她却无心欣赏周遭美景,而是专注地想着脑子里面的事情。
她捋了捋她新来到这里的关系。
原来的那个女子名叫祁敏,父亲叫祁荣,母亲早逝,是父亲一手将他和祁安拉扯大。祁荣是个的县尉,祁安在这一世是个校尉将军。
她今日见的那个女子,杨若若,是喜欢祁安的,可是她觉得杨若若憨态可爱,不像是会想要害死她的人。
她感叹一句,在心里默念:祁敏啊祁敏,你到底是得罪了谁,居然有人这么恶毒地想要你的命啊。
窗外不远处,祁安伫立在哪里。
他站了很久,一直躲在黑暗中,直直地看着月淮。
月下的女子,一手撑着脑袋,眉头微皱,有心又无心地拨弄着编钟,此时夜深人静,编钟清脆的响声在回荡,一层一层地荡漾进了他的心,掀起了波澜。
他在发愣。
他忘记是什么时候喜欢这样看着他的姐姐了。
不是单纯的弟弟对姐姐的仰慕,而是男子对女子的旖思。
他记得父亲忙碌时候,都是姐姐在照顾他。
他练武受伤,着凉生病,心情结郁……都是姐姐在照看他,安慰他,开导他。
这不算什么,该是当他知道自己或许不是祁荣亲生的时候,他对月淮的情丝本只是一个破土而出的小芽,却迅速长成蜿蜒曲长的藤蔓,绵长而又纠缠,情思长成,但同时包裹住了他自己。
他与月淮,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
一阵清风而过。他颤了颤身子,晃了晃头促使自己清醒。
等清理好情绪,才踏步敲响了月淮的门。
可是在他的手要接触到门的时候,他却停住了。
他收了手。
在门口徘徊了一阵,还是选择离开,等次日再把名册交给月淮。
他离开时略显慌张,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月淮不想发现都不行。
她将手放在编钟上,编钟敲响的声音戛然而止,人影也停住了步子。
“谁?”月淮问。
“是我。”
月淮放下心来,“祁安,你跑什么?”
她起身去将房门打开,向祁安走过去。
祁安站在阶梯下,月淮与他对立在阶梯上。
月淮半垂着头,看着他,“怎么不敲门进来?”
祁安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我……我……”
祁安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干脆拿出名册递给月淮,“我是来给你送名册的。”
他解释道:“我以为你已经歇息了,准备明日再给你的。”
月淮接过名册,随手翻了翻。
她接过名册时无意识地碰到了祁安的手指,祁安呆住了。
月淮抬眸看了眼祁安,“你怎么了,脸怎么还红红的?”
或许是嫌夜色太暗,她与祁安又隔得远,看不太清。
她往下了两步台阶,想拉进与祁安的距离。
可是在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裙角,直接摔了下去。
幸好祁安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月淮。
二人相拥着。
祁安几乎屏住呼吸了。
月淮此时就在他的怀里。他正抱着月淮。
这是他的姐姐,也是他的心上人。
月淮倒不觉得有什么,虽然她知道她和祁安这一世是姐弟,但是她可管不了这么多,该接触的照样得接触,该让他喜欢的他就得喜欢!
月淮动了动身子,不动还不觉得,一动就扯到了脚。
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皱起了眉,二人隔得很近,祁安看得将她看得清清楚楚。
祁安放开了她,担心道:“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月淮弯下腰摁了摁脚踝,“嗯呐,扭着脚了。”
祁安不好去看,毕竟她是个女儿家。
可是让月淮就这样走进屋他又不忍心,踌躇之下,还是将月淮一把抱起。
正要抬步,一声呵斥临下,“阿敏,阿安,你们做什么呢!”
是祁荣。
祁安一震,心中第一时间生起的竟然是心虚,而后他又很快镇定下来,解释道:“阿姐脚扭上了,我送她回房休息。”
祁荣立刻放软了脾气,换了一副面孔,“这是怎么了,怎么我才出去多久,脚怎么就扭伤了。”
月淮还是没有习惯这些关注,毕竟她觉得扭伤脚并不是什么大事。
“没事的,爹……爹。”她有点不自然,这个字她真的从来没有说过,这好像是第一次。
“祁安,先送我回房。”
“好。”
祁安快步进去房间,将月淮轻轻放在床上。
月淮需要上药,那她得褪去脚袜,虽然他的身份是月淮的弟弟,可是,女子的脚不是随便就能看的,所以他得回避。
“阿姐,我让小桃把药给你送过来,你自己抹一下吧。”
“不用了,没什么大碍,只是稍微扭了一下。”
祁荣正色道:“什么叫没什么大碍,受伤了必须得擦药!”
“阿安,快去把药拿过来,小桃呢?这个该死的丫头,小姐受伤了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月淮有些无奈,她笑了笑,“爹,真的没事的,小桃没有偷懒,是我让她帮我去厨房拿吃的了。”
“是这样啊,好吧。”祁荣这才作罢。
他拉着月淮的手,语重心长道:“阿敏,你可是爹唯一的女儿啊,你要是有什么大碍,爹也活不下去了,知道吗?”
月淮一愣。
真的吗?她没有很相信这句话。
因为她不觉得会有人为了别人而豁出自己的性命。
她所知道的人,只有祁安,所以她才这样珍惜,这样费尽心力地要救回他。
但是过了一世,她成长了许多,知道祁荣对她很好,很关心她,她也不想让祁荣伤心。
她点点头,违心道:“好,我会好好保重身体的,爹,你也是,不要太过于辛苦了。”
祁荣哈哈大笑了两声,拍了拍月淮的手背,“我的女儿知道关心爹,爹就已经很欣慰了。”
祁荣突然咳了两声,止住了笑声,“好了,天色已晚了,你擦了药就赶快休息吧,爹也得回去歇息了,知道吗?”
月淮点点头。
祁荣起身路过时,祁安拱了拱身,“爹早些休息。”
祁荣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嗯,你也回去吧。虽然你和阿敏是亲姐弟,但总归男女有别,天色晚了还在一处,总归不好。”
“是,儿子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