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欲坠的横梁“砰”的一声砸下来,震起的灰尘在昏暗又逼仄的空间里疯狂逃窜。
角落里,被捆绑的女孩浑身紧绷到颤抖,口水顺着嘴里的袜子小心翼翼的流过下颚,销声匿迹于衣领里。
她极度惊恐的看向距离她六七米的另外一个人。
那人衣衫褴褛,浑身没有几根布条,满身挂着粘稠的血液脏污的看不出人形。
由于被勒的太紧,粗麻绳陷进她的肉里泛上一道道血痕,四肢躯干有些不自然的扭曲着,像是被人为掰断后刻意摆出的姿势。
令女孩惊恐的不是眼前这怪异的身体,而是站在那人身旁的庞然大物。
四五米高的红色巨物,蠕动着肥硕的身体,散发出粘腻的腥臭味。
怪物像是被扒了皮的肉球,勉强被称作头颅的地方发出“桀桀”怪叫,此时正俯身贪婪的啃食身下人的残肢。
那人睁着眼睛,异常安静的看向女孩的方向,仿佛被啃咬的人不是她。
楚然这会其实什么都看不清,血污混入了她的眼睛里,红茫茫的一片,又辣又疼,但还是执拗的不肯闭眼。
除了有些刚被扯断的部位还有些阵痛以外,其他地方感知不到任何知觉,就是肚子那块破的洞跟跟个水龙头似的往外冒血,摸起来还怪渗人的。
听着怪物咀嚼自己骨骼的声响,想象那隐藏暗处的人此时极致的恐惧,楚然心里竟有一丝变态的舒坦。
末世这几年活的不是个人样。极热极寒的天气不说,提防怪物还要警惕人类,人人都比死了的鬼还要恐怖,天天神经紧绷着疑神疑鬼,侥幸存活到现在她都认不清自己是人是鬼。
这会栽在那几个狗怂人身上实属不该,但她输的起,只可惜了那个小姑娘,她给了楚然末世这几年为数不多的温暖。
女孩这会已经从惊恐变成默默流眼泪,她忍着没出声,好像看懂了楚然眼中的决绝。
怪物咀嚼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向着某个阴暗的方向盯了片刻,耸动着并不存在的鼻孔,使劲辨别那异样的气息。
突然消失的咀嚼声,让这黑暗显的更加恐怖阴森。
趁此时机,楚然攥紧那节刚刚摸索来的断骨,奋力像那角落掷去。
精神一直紧绷的人受不得这种刺激,那角落里骤然响起一声男人低沉的呜咽声。怪物一瞬间被激起,灵活腾挪着身体向其转移而去。
刚那一扔已是楚然的回光返照,她在最后的意识模糊中终于听到了那几声男人的惨叫,于是打算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之前,再看一眼女孩。
这一看,竟让她死不瞑目。
恍惚间,楚然看到女孩挣脱了束缚,收起那副泫然若泣的模样,还未干涸的脸庞带着掩饰不住的讥讽。最后暼了一眼她,炫耀般的冲她晃了一下楚然保命的匕首后,头也不回的跳窗跑了。
那动作迅捷的熟练程度不似她先前柔弱的身形。
......
阳光透过落地窗倾洒在粉色真丝被褥上,透着暖洋洋的气息。窗外的几声鸟鸣清脆响亮,显的初春生机勃勃无不美好。
此时,床上的女孩一直紧蹙眉毛,双眼在眼皮下不安的晃动,嘴里喃喃着一些听不懂的囫囵话,好像挣扎在一场醒不来的噩梦中。
“啊!”楚然从床上弹射起来,挥舞着双手,像条溺水的鱼大口大口的喘息。
还没清醒,身体的本能让她下意识的缩紧身体,同时摸索着身边钝物,强迫自己迅速清醒观察四周。
房间布置的干净又温馨,透着十几岁少女该有青春甜美的气息,与楚然生前的狗窝很是不同,她复杂警惕的眼神中透漏出几分茫然。
在末世之前,楚然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不管是桥洞还是废弃的危楼,都住过。
她待不惯孤儿院,那里的每个人都像是披着三五层不同模样的皮,她不以为然的外表下藏着对他们的森然恐惧。
好像那藏在皮下面的野兽随时都可以将幼小的楚然生吞活剥。
三番五次的逃跑后就没人再去管她。楚然很是佩服自己小时候的想象力,搁她现在这混不吝的样子得在孤儿院混到成年才是。
管他们是野兽还是怪物,什么都没有填饱肚子重要。
环顾了片刻,楚然没感知到周围有威胁到自己的气息。
得亏了流浪的经历,让她从小对危险的感知力就很强,周遭有没有危险一闻便知,如果有危险会有一股她说不上来的酸臭味。
“叮铃铃~”
突然,床头手机传来的铃声给楚然吓了一跳。她之前没怎么用过这样的东西,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按到了哪里终于给关上了。
她长吁了一口气,一会功夫额头就冒出细密的汗珠。末世时最忌讳声音,不仅会吸引怪物,还会被当成活靶子,有些带了武器的人紧张之下就会胡乱扫射,危险的很。
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是2067年7月25日,正好距离末世到来还有整一年。
她之所以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在那天捡了一张彩票,一直惦记着7月26号的开奖日。
虽摸不清眼下这是什么处境,总不会比末世更危险,她心里突然有了个猜测。
混迹江湖多年,没点文化怎么行。
楚然这些年在二手书摊上蹭了不少书,杂七杂八的什么都看上一眼,气的老板直问她要“借书费”。她肯定没有,要不也不会饥一顿饱一顿。所以每当这个时候楚然就嘿嘿一笑,放下书后换个书摊继续看。
等另外一个老板也不耐烦后就再回来,脸皮厚的很。时间长了,那些个书摊老板拿她很是无奈,屁大个孩子出来混也不好让人说什么,看着可怜也就不再驱赶,只嘱咐有客人的时候不可以逗留太久。
这会的情节特别像她之前看的小说里“重生”“平行时空”之类的桥段。
她掀被下床,腿软的像是踩在棉花上,一个不稳栽歪到了地上。楚然没摔疼,厚实的地毯缓冲了她的重量。
摸着手下柔软的触感,有些感慨,这玩意比她之前活了二十多年盖的被子都软。
楚然重新站起来后,适应了一下这个身体。随后走到书桌前,对着镜子仔细端详当前的这张脸。
不是自己的脸,倒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镜子里的少女眼神陌生的打量自己的脸庞,眼神逐渐变的无比阴鸷。
是死之前坑她的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