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了。
再次被棉花糖拍醒后的封沫，便有了这样的意识——她代替校花，被兔子追求的那次单人通关，其实是失败了。
红色贴纸是死亡淘汰贴。封沫利用判官能力作弊，强行杀死诡异，顶替对方身份通关的方法！既算成功，也算失败！
本来她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但看到通关人间地狱后，自己身上的病服又变成了那身深色西装，封沫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不是完全的参与者了，而是存在自我意识的兔子假人。
那种……和兔子大佬一样存在的怪物。
在意识到自己变成了这道规则的核心后，封沫就尝试着调用了规则里的能量，而圆桌上投来的画面便是她尝试后的结果。
【你哭什么？】封沫静静注视着那些由人群汇聚而成的白色海洋，对棉花糖说道。
【没有，没什么。】棉花糖怎么也不肯说自己是因为主角对恶毒女配的道歉才哭的，用它的小爪子抱住封沫的脖子蹭了蹭。
封沫安慰地摸了摸它的头。
【登出吧。】
她做了和恶毒女配一样的事，甚至比对方还恶毒，当着队友的面杀掉王志，结果还是莫名其妙地被洗白了……
【好的，宿主。】棉花糖吸了吸鼻子。
【距登出还有一分钟。】
【嗯。】
【在此期间，你可能出现一些濒死症状。请不要慌张，屏蔽50%痛觉的buff依然有效。谢谢您在本世界的扮演。】
结束了。
灯光亮在了她的头上，在80%的痛觉屏蔽骤降回50%后，封沫看着已经被鲜血浸透彻底抬不起来的手，忍着痛，慢慢悠悠说道。
“我……做了判官六年，总共杀了一百零九万五千三百一十一人…”
她说着自己的罪行，口鼻间便渐渐冒出了汩汩鲜血，眼前开始变得模糊。周围很安静，耳边只听得见她越来越沉重缓慢的呼吸。
弥留时刻，封沫看向桌上那依旧站在风雪里等待自己的人们，弯起了唇角，不由自主地想到——封哲元说的其实没错，这场景和自己刚回到皎时看到的风景很像呢…
她眼睫痛苦地颤动了几下，最后一刻还是选择了尽职尽责扮演恶毒女配本人，说出了那人埋藏在心底很久的那句话。
“……我有…罪……”
封哲元呼吸猛地一滞，转头看向封沫。
【你觉得我……真的错了吗？】封沫曾经问侦探S的话。
其实女配的内心早就给了答案。【……我有…罪……】
杀了那么多人的我…有罪………我记得……每一个被我杀掉的人的名字…不可否定，按照我对罪犯的定义……杀了这么多人的我也是罪人………
【描述结束，进入投票环节。】
话音刚落，冰冷的男声响起。
封哲元颤抖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他要和妹妹一块填自己的名字，一块走出这该死的规则，一块回去。
即使这次投票，封沫再次填了他的名字，他也认了。
【填写结束，规则确认。】
四周陡然一黑，封哲元再次感到了那股冰冷陌生的诡异气息在桌面上游走，兜兜转转，再次回到原点。
【投票成功，游戏结束。】
【恭喜你，参与者，通过了本次筛选。】
刹那间，整个房间的全部灯光陡然亮起！诡异的声音飞快离去，被黑暗笼罩的房间变得温暖充满生活气息，雪花飘了进来……
封哲元打开门，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天台。
渊世界也下雪了。
初升的朝阳透过那些镜像的大楼照了过来，被霞光尽染的云朵轻舒漫卷，暖暖的光圈浮游在空气中。
【闪着光坠落，又依依不舍，所以生命啊它璀璨如歌；】
没有诡异干扰，耳边模糊的歌声渐渐变大。
军队遗留在上界的广播还在播放着那首众人合唱的那首歌。
【你一定要看到花开，你一定要等燕子归来；】
封哲元怔怔地看向满天飞舞的雪花，又看向其他已经空了的桌椅，激动地站起身，摇晃着还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的妹妹。
“封沫！封沫！你看到了吗！！”
【想着他们都会归来，你誓死为了这些而存在；】
“结束了！妹妹！”他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笑容。
“真的结束了！”
“我们活着回来了！！！”
恍惚间，封哲元看到被他推着的那个人十分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然后重新移开了视线，慢慢闭上。
但事实上，被封哲元触碰的女孩，却仿佛一碰就碎的薄冰，倒了下去。
在看到封沫倒下时，封哲元整个人完全愣了一下。他的目光似乎茫然，似乎不解，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那个倒在地上的身影。
“封沫？”
不断有水蒸气般的人形墨斑蒸腾而起，在阳光下闪着光，浮游到空气中，化作了亮光熠熠的朝霞，消失不见。
【一定要看到花开，你一定等燕子归来；】
【想着他们都回来，你誓死为了这些而存在……】
他的妹妹和那些寄生在她身上的战死的英灵们，都已经永远留在此处。
“不要再唱了，不要再唱了啊啊啊——”
可是喊完这一声后，封哲元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猛地爬起来，扑到了之前填写的那些纸张。
他一张一张翻看着封沫之前写过的名字。
第一轮、弃票；
第二轮、黑巧；
第三轮、黑巧；
第四轮、宁丹；
第五轮、咖啡；
第六轮、弃票；
除了第一次不明白规则弃票、第四次杀死熬夜修仙以外，封沫几乎都是投给了自己。
她每次选择的都是正确答案，但没有人信她。
少数服从多数，就算知道正确答案，判官也不敢说。最后即使那些人信了，爱喝奶茶也没有按照她说的投票，反而投给了快要死的熬夜修仙。
所以封沫投给熬夜修仙，其实是无奈之举，对吗？
他怔了一下，深深哽咽一声，侧头看向已经一点气息都没有的封沫。“可是你为什么填的不是宁丹的代号？”
“是因为想用判官的能力先杀死宁丹吗？想让她作为人堂堂正正死吗？”
“可你不是最讨厌无名人吗？”
封哲元的声音像是被什么滚烫的岩浆烫过，沙哑干涩，带着难以言说的难过和颤抖，眼眶通红地看着封沫。
是啊，他的妹妹最讨厌的是无名人。
但她讨厌的是无名人！是那些诡异啊！
而不是那些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