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君司珏走过去，将手中用来防身的武器放下，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沙发抬起了一点。
封沫也特别默契地弯下腰，爬进那个缝隙里一看。然后捏着尾巴，拎出了一只瑟瑟发抖的小老鼠。
“里面除了这只老鼠，什么都没有。”封沫对君司珏道。
她走过去，端了一个实木凳子，卡在沙发下。“你可以松手了。”
君司珏立刻松开了手。他也蹲下了，拿着终端，打开照明设备，朝里面看了看。
——里面除了灰尘以外，没有其他异常。
“刚刚那声音是你手上这只老鼠弄出的？”
君司珏问封沫，然后又道。“这里面很奇怪。”
封沫正翻来覆去检查那只老鼠身上有没有安装监控设备，闻言也凑过来，看了这空荡荡的沙发底部一眼。
“你觉得通常这种常年难以清扫的地方，会有这么少灰尘吗？”君司珏猫着腰对封沫说。
“你的意思是说？”封沫抬头。
“对，我的意思是这个沙发底部的灰尘虽然也有一些，但非常少，还分布十分均匀。这代表之前应该有远大于老鼠的生物长期趴在上面。”
“确实。如果是老鼠这类小动物，应该会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不会让灰尘分布的这么均匀。”封沫在他的分析下，也有了思路。
君司珏点头。“你刚刚让我看沙发底部，不就是怀疑有人趴在下面吗？”
“嗯，我是有这个想法。”封沫摸着下巴道。
“你知道的。就算被诡异认可，作用到我们身上的能力，也不过是读心、窃听那一类，看得见摸不着、作用于心理层面的能力。”
“本质上那个杀人犯再厉害，也是人。”
“所以我只是有种感觉，那个杀人犯还在这间屋子里。”
君司珏的表情在封沫的叙说下，变得惊异起来。
“我想是他的能力，让咱们产生了他是从门口进来的错觉。”
“而我刚刚临时任务得到的线索之一，就是凶手的能力是倒叙一分钟。”封沫顿了顿说道。“换句话说，就是让咱们把对方的行为倒着推。”
“——他先是拿着尖刀抵住了我的脖颈，然后在看到那么多诡异后，选择了从门口逃跑。”
“但在咱们眼里，看到的情形却是对方从门口出现，然后走到了我背后，用尖刀抵在了我脖子上。”
君司珏被封沫说的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样说起来，那刚刚他和封沫看电视的时候，对方岂不是一直趴在沙发底下，看着他们？
而这种无时无刻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正好完全吻合了与当初张昕报案时做的笔录。
令君司珏立刻有了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你确定他已经走了吗？”
君司珏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凑近封沫耳边问道。但察觉自己要是凶手的话早就听到了，他又恢复了正常音调。
“不确定啊，确定我干嘛还让你搬沙发？如果他还没有走，那可能还在浴室或者卧室哪个缝隙躲着……”
封沫也凑近君司珏耳边，轻声说道。
是啊，对方连沙发这么小的缝隙都能钻进去，那如果真有心躲在哪个角落继续看着封沫和他，那他是绝对没办法察觉到的。
而且如果自己和封沫真把对方搜出来了，君司珏也拿不准自己和封沫能不能把对方制服。
所以顿了顿，君司珏道。“我去跟荣欣上尉通讯，说明下情况。让他们最好能多带几位队员过来，进行搜查。”
“那行，你去打电话吧。”
“我还要在这个房间多待一会。”封沫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在对方打电话的这十分钟内，把个人挑战完成。
本来她是准备选择睡觉，来通过个人挑战的。但被君司珏监视后，封沫只能选择了更为凶险但用时更短的单人挑战模式。
这是没办法的事，一切区别于恶毒女配的变数都应该掐灭在摇篮里。
比起用演技粉饰太平，之后被莫名其妙洗白，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让对方发现自己能同时领取单人任务和团队任务。
“我觉得你挺可怕的。”君司珏在走出门口时，忽而侧头对封沫说道。
他说这句话并非无缘无故的讽刺或是嘲笑，而是真的感觉这个比他小的女孩挺可怕的。
“你是指我的能力吗？”
“确实挺可怕的。”封沫耸肩。
【不，不止。】
君司珏观察着这个比他还小几岁的孩子。
无论是对方断人生死的能力，还是对方表现出来的智商，表里不一的性格，都挺可怕的。
前面说“凶手可能在屋子里”的是封沫，后面说“要独自待在屋子里”的也是封沫……那对方的真实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判官猎杀的首要目标就是杀人犯（划重点），其次是普通市民，最后才是查到她身上可能暴露她身份的调查官。
在与对方交手的这么多年里，君司珏就已经深知那位判官是什么性格的人——疾恶如仇，丧心病狂，逼到极端反而会做更极端的事去挑衅别人。
所以君司珏暗忖，封沫这是想要杀掉那个凶手吗？
他深深凝望着她。
“你告诉了我你的身份，是不是已经给我准备好了结局？”
“也许吧。”
封沫淡漠地抬起眼。“你只要知道在你想要告诉别人真相之前，我会先下手为强！”
“就像杀死你哥哥一样？”君司珏问她。
“是的。”
封沫站在黑漆漆的房间内，身后是择人而噬的黑暗。
她抬起头，蓝眸里淬着光，灿灿生辉，仿佛能从那目光中感受到里面蕴藏的那种蓬勃坚定的信念感。
封沫道。“我想你应该不想通过这次合作，和我这个刽子手加深友谊吧？”
“是的，我不会和你成为朋友。”
“个人不应该凌驾于法律之上。”君司珏靠在门边，看着屋内那年岁不大和自己三观迥异的女孩，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认真。
他强调道。“你只是个满足自己私欲，彻头彻尾的杀人犯而已。”
作为主角团之一，侦探S从一开始就没有往“让判官以暴制暴”上思考问题，所以也就没有询问封沫有没有能力写死猫脸怪物。
明明那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甚至判官很乐意做这样的事，但君司珏就是没有做——也许正义就是这样的，明明有为恶的能力，却仍能保持善的本心。
君司珏要做的仅仅只是抓住凶手，让法律制裁他……对判官来说，也是同理。
“我会抓住你的。”他最后这样说道。
说罢，君司珏便再也没有看封沫一眼，转身出了门。其意思不言而喻。
走廊的昏黄光线照在门口那个淡蓝色长裙的女孩身上。她在幽长而寂静的房屋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想起对方最后扭终端的动作，封沫这样问系统。【棉花糖，主角刚刚有没有把我自爆的那些话录下来？】
【有吧，毕竟他一开始就怀疑我，估计每时每刻都在录音。我想他还设置了多重备份吧？】封沫自问自答道。
【一旦哪天他出了意外，就会触发条件，将那些备份在云端的文件发送到指定人的个人邮箱里。】
【我要不要预判了他的预判，在杀死君司珏前去试探出那些人的名单，一一杀死？】
封沫捏了捏眉心。【哦对，不能杀死主角…入戏太深，不好意思。】
【算了，给好人喘口气的机会吧……】
封沫怅然若失地环顾一周才想起来系统没有跟进来，在短暂的失落后，又开始尽职尽责的扮演恶毒女配。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这样说道。
“不管我是不是判官，能不能被诡异认可，我都会用尽我毕生的精力，杀死那些人！”
“……用尽我毕生的精力！”封沫仿佛宣誓般这样说道。
这是恶毒女配的自白，也是她重生后的信念。
但在恶毒女配将手伸向封哲元，杀死第一个无辜者，甚至是她的亲人时，她就已经逐渐偏离了她最初的信念，走向了堕落之路。
最终堕落成与诡异无二的杀人怪物。
耳边再次响起了冰冷的女声。
【诡异请注意，是否开启单人挑战：凌晨十二点洗澡十分钟？】
封沫淡淡抬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