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雪看着封沫脸上那满不在乎,俱是桀骜不驯的表情,内心失望无比。
她是个傲骨嶙嶙、性格倨傲的人,曾经数次在轮回中爬到国家科学院院士的位置。所以此时就是身着廉价的连衣裙,并不经常出入上流场合,她也是不怯场的。
棉花糖知道这是戏疯子故意给女主的机会,所以也在一旁兴奋地看戏。
“快啊,打脸啊!啪啪打脸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果然,在棉花糖的注视中,严雪垂眸接下了打脸的剧情,用大拇指、食指、中指三指握住杯颈,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封沫手中的杯盏。
估计是从来没有见过像恶毒女配这样顽劣不堪的人,她这次打脸做得格外较真,也格外幼稚。
“接过去了,那就喝掉它……”封沫微微颔首,玩味地看着严雪,连同唇角勾起的角度都清晰可见。显而易见刚刚的打脸剧情只是又给女主埋了一个雷。
端着被下药的酒进退两难的女主,抿了抿唇,看向封沫。
但封沫的姿态却仿佛动物园里那明明秃毛却自视过高的白孔雀,挑眉,明知故问道。“怎么不喝?怕我在里面下药啊……”
就是下药的封沫竟然这么说着,还特别敬业地吊着眼看女主,就差把恶毒女配的“猖狂”写脸上了。
果然见到这一幕的严雪,眉头皱得更紧了。
棉花糖对此激动得简直说不出话来。“卧槽卧槽,贼喊捉贼!这一招贼喊捉贼用得真溜!”
“明知道你清楚我加了东西,但我就是要恶心你!”
“卧槽牛逼!”
“戏疯子你简直是我的神!学到了学到了,理直气壮地干坏事!”
棉花糖挥舞小拳头,差点变成了只会发出“卧槽”的机器。
忽略棉花糖过于聒噪地吹捧,已经入了戏的封沫擦拭掉唇边残存的酒液,然后对严雪缓缓露出一个优雅的又不失嘲讽的微笑。
“你不会连我倒的酒都不敢喝吧。”
正欲飙戏的封沫,被系统糊了一脸。
封沫看着被时间暂停的四周,然后看向系统。“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
一团棉花从她脸上跳了下来,在长桌上摊成了饼。“你别笑了,别笑了……好好的一部戏,你再笑,女主就被你感染了。”
“嗯?”
棉花糖指着宴会厅外的那轮血月,对她解释。“你看到那轮血月了吗?”
“那是被邪神㦸苍污染后的月亮!”
“这个时候,宴会厅的人其实都已经被感染了!女配畸变的形态就是笑。只要你开始笑,笑的这种极端情绪就开始侵染周围的人。”
“你笑容的弧度越大,对周围的危害也就越大。就在刚刚,你已经感染了八位来不及畸变的宴会人员!”
封沫冷脸。但系统也没办法,它也很无奈呐!
看着冷肃着脸的戏疯子,它只能对她说。“因为宿主你的精神力远超于恶毒女配,所以对周围人精神伤害的程度也就更加恐怖。”
“所以一定要注意少笑。”
封沫微微颔首。“嗯,我会注意的。”
“暂停时间还剩一分钟。”系统看了看时间。
“留着。”封沫道。
喧嚣瞬间入耳。
【既然有畸变,这么好用的飙戏原因。】
封沫倚靠在一旁沙发椅上,杏眸微微眯起,目光清凌凌地看向严雪,脸上本来欲要高高扬起的弧度也固定在一个淡淡的程度。
【那就更要试试了。】
眸底流露出一丝冰冷残忍的神性,封沫弯唇看向严雪。【……毕竟啊,豪门假千金,她恶毒是真恶毒,但炮灰也是真炮灰啊。】
在大厅惨白的光线下,她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极为诡异。
“你不会连我倒的酒都不敢喝吧。”封沫道。
无脑自大get。
自视过高get。
在从棉花糖那里得知自己已经被感染后,封沫就开始入戏了,气场全开——低垂着眉眼,用恶毒女配的思维逻辑这样想道。
【你弃之如敝的东西,我奉之为宝,你很骄傲吗?那我下了药的酒,你怎么不敢喝呢?】
【哦?你知道我下药了啊~】
【那也要喝下呢。你不喝,我怎么计谋得逞呢?】
在这一套强盗逻辑下,严雪本能地感觉到一股让她全身发毛的气势。
在极度的危机感下,严雪转身急欲要走,可是一转身看到的是所有人都对她露出了忽然和封沫如出一辙的诡异笑容。
是那种完全没有声音的,嘴角皮肉裂开的,露出标准八颗牙齿的奇怪笑容。
他们随着自己的动作,齐齐往前了一步。
严雪也被逼退了一步。
这期间,所有人脸上都一直保持着笑脸。
就这样刚刚还在谈笑风生的热闹的宴会大厅,突然变得异常的安静诡异。
【畸变已经开始了吗?】
严雪僵硬地转回身,看向封沫。
封沫脸上笑容的弧度更大了。
严雪恍惚之间,仿佛看见了她身后出现一条条拖着密密麻麻狰狞头颅的血红触手。
“宿,宿主,那是什么?”系统也看到了那些恐怖的血肉组织,简直要被吓傻了。
这畸变程度完全媲美后期成为外神化身终极体的女主,原剧情的恶毒女配可没有畸变到这种程度啊啊啊!
系统在心里疯狂呐喊。
“你不知道吗?”封沫歪头,显得很奇怪。“我还以为你会奇怪呢。”
“怎么说,一个破碎的世界,世界里有一座完整的可以称为安全屋的房子,里面放满的也不是食物。而是对于末世来说,无足轻重的影后的奖杯。”
“怎么看都很奇怪,不是吗?”
“我还以为你是故意选我做宿主的。”
封沫这一段话说得很直白,但却更让系统细思极恐。
因为它是新出场的系统,所以绑定封沫时确实忽略了许多细节。其中就包括很重要的一个问题:末世来临之后,这位没有食物、没有家人、只会演戏的女孩子怎么活下来的?
棉花糖越想越害怕。“你说得没错,是很奇怪。”
它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但我真的是因为你是我的系统评估中扮演恶毒女配成功率最高的人,才找你的。”
“因为时间紧急,我也没核对。难道我绑错人了吗?”棉花糖问封沫,希望她说出一句“你绑错了”。
然而,封沫的回答却让它彻底绝望了:“不,你没绑错!”
“我确实是封沫。”
“既,既然你是封沫……”棉花糖已经惊恐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艰难道。“你背后的那些畸变的血肉组织是什么?”
封沫沉默,意有所指。“神明做过一个梦。”
“什么意思?”系统道。
“世界破碎了,我被困在了梦里。”封沫又道。
然后目光看向远方。“那是那位神明的梦。”
“也是我的人生。”封沫目光澄澈地看向系统。
棉花糖听得更加懵了。
但封沫却仿佛沉浸在了她的回忆里,又看到了那座挂着她的荧屏的大厦。那个地方看起来像是一座城市,可是在她眼里却只剩下一片废墟。
封沫道。“世人对祂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停顿了一下,她道出自己本体的真名。“卓娅。”
“卓娅?”
系统有点懵,看着封沫。
封沫肯定地点头。“是的,神明卓娅。”
“意为生命的意思。”
封沫沉静地叙述,就像在跟系统诉说另外一个人生。
“他们将卓娅比作生命,所以这位神明对生命起了兴趣。”
“但没有人能承担高维生物的现世,就像这个小世界一样,哪怕是只是一个凝视都会让他们遭受异变。”
“所以有一天,卓娅就让那个世界的众生万物陪祂做了一场梦,一场关于神明的梦……在梦里,卓娅可以不伤害任何一个人的体验人生。”
“但这场梦还没有做完,世界就受到了外来的轰击,梦境破碎了。卓娅永远陷入了沉睡,而我也被永远地留在了梦与现实的间隙里。”
“你绑定的也是卓娅梦里的化身——封沫。”
“系统先生,你可以把我看作神明,也可以把我看作一个普通人。”
封沫说完便笑而不语地看着棉花糖,等待它消化掉自己话语中的庞杂讯息。而在她与系统对话的这期间,严雪也看向了那些畸变的诡奇、污秽、邪异的触手。
与恶毒女配不同,封沫是真正的另外一位神邸的化身,所以她变成畸变物也是极为恐怖的,甚至超过了这个世界。
在严雪望向那些触手的时候,触手顶端的头颅都从口中孵化出一枚带着血丝的黑红色球状物,放到封沫为她倒的那杯酒中。
然后眼睛齐齐看向她,露出了同样瘆人的微笑。
“你的酒没有喝呢。”所有人齐声说道。
“快喝吧。”
“快喝吧。”
“快喝吧。”
在这些尖锐的催促声中,严雪感觉到一股无法言语的似乎能将灵魂冻结的寒冷微风掠过身边。
这怎么可能是只有E级情绪感染的压迫力呢?
严雪抬头看向封沫,却见那双浅色眸子里闪烁着一种如同冰冷机器般诡谲光芒,似乎已经完全被神性占领了。
甚至没办法从那双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