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这东方祥，梁问道轻笑道：“无事献殷勤。”
东方祥不好意思的干笑一声：“小的不敢，只是怕大人返程舟车劳顿，若跟着行船，一路乘北风之下，不出两日时间，便能到京中。”
眼下这运河，一路北上，离了灌江口，风势推动，速度确实是极快。
比之骑马，还要快上许多。
思酌片刻，梁问道点了点头。
虽然和这东方祥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梁问道丝毫不担忧此人心怀鬼胎。
这可是大梁境内，西夏王朝完全无法将手伸到此处，至于运国，那更是想也别想。
更何况，在梁问道的身边，如今可有着南棠印这四印侍之首，天下何处去不得？
如此一番思酌，梁问道应下了这东方祥的邀约。
在梁问道看来，这东方祥完全是想要借此机会向梁问道赔罪。
知晓梁问道秘密出行，却撞上了文门这土财主为非作歹，而他好死不死的出来言说，怕也是担忧在自己这儿的印象不好。
随着众人登上行船，这大船之上脚夫来来往往，其中不乏有认得出南棠印的。
一见此时的南棠印衣着光鲜，收拾的仿若达官显贵，这些脚夫都在猜测着梁问道的身份。
一来一去，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南棠印就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而那在码头作威作福的文门，现在已经生死不知。
纵然就是活下来了，文门日后也是废人一个，文府怕是要没落了。
“那位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东方老爷都要毕恭毕敬的？”
“我刚刚听到那边几个家丁说了，似乎，是朝中的大官。”
“南棠印这下算是发达咯，竟然被大官看上，日后是要去京城中享福咯！”
脚夫们议论纷纷，梁问道几人在东方祥的安排下，住进了这行船上好的几间船屋中。
这里的条件自然是比不得客栈厢房，但是却也差不了多少，毕竟是行船上，寻常的水手睡在杂物间的也是大有人在。
南棠印和梁问道一间，其妻儿和灵晚一间，唐芷则和林蜿分配到了一间。
屋中，南棠印自觉的打了个地铺。
这地铺也不过是装装样子，和梁问道住在一间屋子，南棠印作为死士，别说是睡了，就是精神稍稍有些恍惚都绝不可能存在。
如今梁问道神志恢复，欲要重现隐龙死士之辉煌，他南棠印，自然是要保护好梁问道的周全。
“主上，朝中……”
“奸臣已死，其党羽全部流放，上下文臣武将洗牌，只剩下了些许信得过的。”
面对南棠印，梁问道也没有丝毫的隐瞒。
在梁问道愈发清晰的记忆之中，南棠印不光身手算得上一顶一，这心思缜密，天下更是少有。
武能平天下，谋能断古今，这是当年梁问道对南棠印的评价。
每每想到这样的人杰，因为杨承德沦落至如此地步，梁问道便觉心中愧疚不已。
“你已经突破宗师了？”
“六年前，一朝感悟，将《海棠观潮》推至精妙，已入宗师。”
“朕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是才二十八岁吧？”
“承蒙主上惦记，正是。”
六年前，那便是二十二岁的时候，南棠印，就已经臻至化境，迈入到了这天下最顶尖的一批梯队之中。
这等天资，放眼整个大兴，又有几人能及？
隐龙死士，都是梁问道在十二三时便开始培养的，年岁基本上都小梁问道些许，四印侍和梁问道几乎是同时长大，形影不离。
也唯有这样的，才是真正忠心的死士。
若是二十四五，招揽来了，已观尽天下的美妙，心中杂念极多，又怎能专心侍奉一主？
“其余三人，你可有过联系？”
“刚刚离京之时，偶尔还有书信往来，但时日太久，已经断了联系。”
说到这儿，南棠印的脸上闪过一抹惋惜之色。
梁问道察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异样，缓缓问道：“发生何事了？”
“西羽印，死了。”
话音落下，梁问道的脑海之中仿若有炸雷轰鸣一般。
西羽印，是个性子活泼开朗的小胖子，但偏偏是这小胖子，身法轻功，却是四人里最为高强的。
同时，这西羽印，也是四印侍中年级最小的，在离京之时，西羽印不过十六岁的年纪。
“何故？”
“西羽印离京，不服杨承德执掌朝纲，想要入京潜行暗杀杨承德，但不了杨承德身边却有个绝顶的高手，将他打死了。”
南棠印说着，面上没有半点的波澜，但语气却有几分哽咽。
四人同梁问道，从小一齐长大，形同手足。
梁问道起码还是主上的身份，他们四人可都是同一级，这份情谊自然不失轻易便能割舍的。
而梁问道得知了西羽印的死因，心中更是一阵难以言述的异样。
“尸首可寻到了？”
“北青印和东江印拼死抢回了西羽印的尸身，北青印断了一臂，东江印瞎了一只眼睛。”
听到这里，梁问道闭目深吸一口气：“是朕对不起你们。”
“主上莫要这般说，我等即为隐龙死士，这便是我等的宿命，主上无需为此伤神。”
“那杀人者，可知是何人？”
“来自西域，一个名叫暗流江的组织，似乎西域真正的掌控者，便是这暗流江。”
南棠印的回答让梁问道有些琢磨不透，杨承德既然能和这样的势力搭上线，那就说明，西域于大梁，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敌人。
“朕知道了，待得大梁局势稳妥，此仇不报，朕心头难安。”
“西羽印若知晓主上此般挂念，黄泉之下，也得安心。”
床榻上，梁问道心头只觉烦闷。
尽管这些都跟自己本来没有半点的关系，但是原身那零碎的记忆，确确实实让梁问道难以心安理得。
这些人的屈辱，都是因自己而经受。
断臂，瞎眼，丢了尊严，甚至身死。
于整个大梁之下，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隐龙死士四印侍，九年时间，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既然是我来执掌这场游戏，一切让我难以接受的事情，我都要将之荡平！”
梁问道心中暗暗想到。
天下归心，不服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