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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交易

“我也给女郎讲个故事吧。”李缜决定,借鉴一下王安石的《伤仲永》,“金溪有个神童,八岁便能写诗,得到乡里的称赞,于是他的阿爷便……”

女子竖起了右掌,止住了李缜:“不想写就直说。”

“不是不想,是我有更好地法子,来帮女郎赚大钱。”

“哦?”女子双眼一眯,“你最好不是在骗我,我可是很贪财的。”

“比起诗,我真正擅长的,是传奇故事。”李缜说道,“不过嘛,这迎春楼也不像是讲故事的地方,如果能有一间茶馆……”

女子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抛给李缜:“润笔钱,写好了给我看看。”

李缜伸手去接,但没想到,这锦囊上的力道奇大,他差点儿,就接不住了,由此看来,这女子也是有功夫在身的。

“不知女郎如何称呼,我又该在何处寻找女郎?”

女子尚未来得及答,杨妈妈便敲响了雅间的门:“东家,国舅来了。”

女子看了眼李缜:“往后你来就找杨妈妈。现在,跟我走。”

“去哪?”李缜一愣。

“见国舅。”

此时,已经到了宵禁时分,迎春楼内,也燃起了一根比寻常蜡烛要粗上些许的红蜡,这红蜡乃是计时用的,它燃尽后,再听的每一支曲,可就是另一个价了。

杨钊披着珍贵的裘皮衣,头戴金冠,一身珠光宝气,但脸上却尽是不悦之色。因为他落座已有许久,可温香软玉,却是连影子都没有,因此又怎会对董延光有好脸色?

董延光则局促地缩在对面,规矩他是懂的,但这杨妈妈似乎诚心跟他过不去,连续催了三次,点的娼妓却始终不到。他自认为是微末之辈,故而不敢在这里发作,只好尴尬地坐在这。

“哎呀,国舅爷,让你久等啦~”九怀推开门,便直奔杨钊而去,眼看就要“砸”在他怀里。

“哎呦呦,九怀娘子,你这一下,我可承受不起啊!”杨钊竟吓得连忙离席,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囊,“给吴将军的,烦请转告他,就说那小儿杨钊祝他福寿绵长,福寿绵长!”

“国舅,高义。”九怀猛一拱手,而后忽然深色一凝,以手指门,“听,什么声音?”

杨钊屏气凝神,初时却是什么都听不到,心中正欲不悦,脑海中,却忽然升起一阵云烟,这云烟之中,似有渺渺仙乐,婉转悠长。

“如此仙乐,莫不是江离?”杨钊眼都直了,“不可能!这刘江离,名播三曲,与她行酒,便要万钱,要再听个曲儿,还不得把我这老命要了!”

刘江离是名妓,往来的都是王亲贵胄,而且价格奇高,一条龙下来,少说四、五十贯。杨钊不是给不起这个钱,而是不能开明居马地宣布自己出得起,毕竟此刻的他,不过是一小小的右金吾卫兵曹参军,年俸才几个钱?要是传了出去,那就免不了会被责问,这么多钱,哪来的?

“哎呦~国舅爷,就当是我请你听的,还不成吗?”九怀说着,举臂就要去缠杨钊。

“呃……这……这……”杨钊似乎很惧怕九怀,连连闪避。

“杨妈妈,这……这是?”董延光闪到门边,避过款款而来的花魁,问跟在后面的杨妈妈。

“回去请你的下属喝顿酒吧。要不是他的诗,东家哪肯让花魁来陪这杨国舅。”杨妈妈说着,手中的香帕一甩,打在董延光的胸口上,“还不上去伺候着,事情的成败,就在这一时半刻了。”

那边,杨钊终于重新在蒲团上落座,不过他的双眼,却是看向地面,而不是近在咫尺的刘江离。

“九怀娘子,可是将军发了话,要保那书生?”

“你们的事,将军既不知,更不管。”九怀却愁眉苦脸地看着不远处的纱幔,“只是这李郎的诗,着实令江离哭得厉害。李郎若有失,我倒是怕那傻丫头会做出些什么傻事。到时候吴将军怪罪下来,可承受不起。国舅爷,就当是奴家求你,开个恩吧~”

杨钊一副白日见鬼般的表情,这话用来哄三岁孩子都不一定能成,何况是已年近五十,且在市井、官场混迹多年的他?

“这事啊,难办。那鸡舌温,是铁了心,要从那岑参身上,撬出些什么来。”

“再难,能难得了国舅爷嘛?”九怀对着杨钊眨了眨眼,她的容颜,其实比江离还要娇美,只惜过于美,便是妖了。

“可岑参现在被关在京兆府的大牢里,我插不了手,除非闹到右相那。”

九怀给杨钊斟了杯葡萄酒,房内登时充盈着阵阵酒香:“难不成,国舅爷是想与那罗钳吉网,同心协力?”

李缜吓了一跳,心道这女子好生厉害,竟能将人的心态拿捏得如此之准。因为自古以来,上位者最怕的,就是手下人一团和气,最喜的,便是手下人互相争斗,毕竟手下斗得越厉害,对上位者的依附,才会越紧。

“九怀娘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杨钊右手轻轻地做了个“拿来”的动作。

“国舅爷放心。事情若成,这迎春楼里,你看上什么,搬走便是。”

杨钊被九怀这一激,下意识看了她一眼,这一看,魂便被那双狐眼给勾走了,便不由自主地来了句:“那如果,看上九怀娘子了呢?”

九怀捂嘴,笑得肚子都疼了:“那就来娶呗~”

“娘子爽快人!当浮一大白。”杨钊朝董、李二人挥了挥手。

董延光和李缜悄然退出。

“哥几个是落到那九怀手中了。”董延光看着雅间紧闭的门,喃喃道。

李缜深以为意,因为从两人的对话中可以看出,这事就算能成,也需要不少的钱财,这些钱,董延光和李缜就算把自己卖了,都凑不齐,于是九怀便代劳了。那么,他们就算欠了九怀一个人情。而这人情债啊,只怕是要做很多事,才能偿还得清了。

“军使可知道,这九怀是何人?”

董延光摇摇头:“能在平康坊站稳脚跟的,哪有一般人啊。”

杨钊和江离玩了一个通宵,才恋恋不舍地出门,不曾想门刚开,便看见董、李两人倒在走廊尽头,头都快歪到地板上去了。

“起了~还不走。”杨钊给了一人一脚,而后背着手走在最前面。

“国舅。”两人连忙跟上。

三人先后出了迎春楼,但却不往坊外走,而是径直向东南而去,这可是李林甫的宅院所在的地方!

右相的宅院,自然是门庭若市,而且是真正的,满庭皆朱紫,往来无白丁。别说董、李两人了,就连杨钊,若非是有贵妃族兄这么个圣人亲自承认的身份在,只怕也是近不得相府大门的。

相比之下,他们准备对付的吉温,段位就高多了,他是武周时的宰相吉顼的侄子,出身高贵,若不是在第一次面见圣人的时候,被圣人斥为奸佞之徒,废而不用。只怕现今早就穿上红袍了。

“延光兄弟,等会儿见了右相,机灵点。右相一高兴,不就什么都有了吗。”杨钊转过身,给董延光整理衣冠,“你俩啊,有战功,是干实事的人,对右相有用。”

接着杨钊又指了指墙角,对李缜道:“李郎,非我怠慢,只是这右相府不是别处。这来往的,也不是一般人,赶紧找个地方躲好,别又他娘的被谁给扣了。”

“知道的,知道的。”若换在平时,李缜只怕会发怒,但现在他却只觉得杨钊是在替他着想,毕竟自打他们进入长安以来,这遇上的,可都是些什么破事啊!

前世今生,李缜最怕的都是见官,因为这一等,至起码是半天,有时几天办不完一件事,也是常态。这不,杨钊和董延光这一进相府,就从晨曦初现,待到日上中天,还不见出来。

李缜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禁不住这熬鹰一般的熬法,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去迎春楼借了把椅子,想歇歇脚,但刚坐下,便遭到了右骁卫的驱赶“什么档次,敢在这坐着”。四处辗转,终于被他找到了陇右道的进奏院,人家见他是同僚,这才在远离大门的围墙边给他腾了块空地。

又熬到晚霞漫天,李缜才终于看见杨钊二人从相府出来,急忙搬着椅子迎了上去。

“哦?李郎,脑子挺灵啊,知道找个地方坐着。哈哈哈哈。”杨钊上前,拍了拍李缜的肩胛,“事成了,不过你们哥俩得分开一阵子了。”

“分开?”李缜心中,浮现起不祥的预感。

因为这长时间相处下来,他早已认可了董延光这个上司,至起码,有难人家是真的顶上!有功劳是真的分给下属!

“是啊,右相给我谋了个新差遣,不日就要启程回陇右了。”董延光脸上挂着不怎么自然的笑容,估摸着右相是打算借他的手,来对付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了。

杨钊接过话茬:“岑参还不能放,不过转到了金吾卫的大牢里,哥哥自然会帮着照看。另外,右相还给我派了差事,明儿起,要去办案了。哥哥刚来长安,信得过的朋友,就你们几个。所以,只好请将军割爱了。”

“李郎,国舅给你俩在右金吾卫谋了份差事,还不快谢过国舅?”

李缜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行天揖之礼,“缜,多谢国舅厚爱,往后替国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位,天色不早了,哥哥就先回去了。”杨钊再次握着董延光的手,“哪天启程,知会一下,哥哥来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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