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船很快相错而过,画舫上的李平安等人,也不再理会严世藩。
就像是看到一个极为普通的路人一般。
可严世藩却站在甲板上,北望这华美画舫良久。
黄布篷中的赵四见了,不由劝道:“严爷,还在下着雨呢,别淋坏了,进来吧!”
严世藩这才在扼腕叹息声中,进来篷中。
马六见他表情灰败,好心道:“怎么了严爷?可是近日在京口流连花丛,伤了贵体啊?”
“呼!”严世藩没有说话,而是长出一口浊气。
随即他一拳砸在船板上,咬牙切齿道:“悔不当初,没有下死手,干了这人!”
“是谁?!”赵四和马六对视一眼,顿时来了八卦精神道:“严爷看到死对头了?”
“嗯!”严世藩点点头,声音低沉道:“当初不过是爷跟前一个蹦跶的小臭虫,没想到,现如今,竟然爬到爷的头上去了。”
“是画舫中的人么?”赵四扭头去看,已经走向远处的画舫。
“贱人!”严世藩又深吸口气,单目中依旧恨意满满道:“就是现如今的苏州吴县知县李平安。”
“哦,是他!”赵四和马六久在京中,显然是听过李平安的大名的。
“就是那位今科状元?”马六挠挠头道:“不过现在成了百里候,已不可等闲视之。
“等着吧!”严世藩目光复杂地看着远去的画舫,一字一句道:“等老子到了广东,再跟你们这群贱人慢慢计较!”
赵四和马六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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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舫之上,邹雨已经羞红了脸。
她伸出玉手,使劲要把李平安推开,可李县尊却无动于衷。
“哟,李兄,这大白天的。”汪萱笑着打趣二人道:“你这样到底是想强抢民女,还是想强人所难啊?”
李平安手上加了力气,不让邹雨推开。
他笑着对汪萱道:“实不相瞒,邹员外上次来,已经答应,将邹家妹子嫁给我。后来我回去问过夫人,她也同意了。”
“啊!”本来还在挣扎的邹雨,听到李平安这句话,顿时停住手脚,喜上眉梢道: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写信给我。”
“嘿嘿,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让你高兴高兴呐!”李平安拍了拍邹雨的玉肩,笑吟吟道:“怎么样,咱们啥时候成亲啊?!”
邹雨忽然被李平安问住,红着脸看向别处,不理李平安。
“作孽啊,作孽啊!”旁边的汪萱实在忍不住,摇头道:“本掌柜为什么好好的生意不做,要来看你们两个现眼啊!”
“哈哈!”李平安得意地畅笑起来。
不过最近天气炎热,李县尊并无娶二房的意思。
一行人在太湖游玩大半日后,回到阊门时,天还未黑。
二楼舱室中,李平安环抱着邹雨,轻声道:“到了,我先下去,你跟汪家妹子一起吧!”
“嗯!邹雨点点头,柔声道:“下回咱们什么时候见面呢?”
“有时间的!”李平安抬手,轻轻拍了拍对方额头道:“等我好消息吧!”
说完,他轻轻地在邹雨的耳垂上一啄,转身就走到了舱外。
等他回到县衙,刚好是晚饭时间。
李平安特地先去沐浴更衣后,才来到内宅正堂中。
“咦,平日里催你去沐浴,就跟要上刑似的,怎么今天这样勤快?”这举动,引起了大妇徐婉儿的怀疑。
紫娟也凑上去,在李平安的身旁闻了闻,里面低声尖叫道:“小姐,有其他娘子的香味。”
“那个,别误会啊!”李平安伸出双手,连忙解释道:“是邹家妹子,她约我游太湖而已。”
“哦!”徐婉儿捂嘴笑道:“我当是谁呢?!”
说完,她看一眼李平安道:“人家是不是催你娶她来着?”
“没有,就是游湖。”李平安拒不承认。
“行吧,行吧,只要不是别的女人就行。”徐婉儿摆摆手,也懒得追问。
夫妻两人吃完饭后,李平安才把今日在运河上,见到严世藩的事,讲给徐婉儿听。
“他被发配广东的事,早就传到苏州了。”徐婉儿讶异道:“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经过苏州,还让夫君给碰见了,真是说不清啊!”
李平安合理推测道:“应该是朝廷忌惮他回到江西,所以特地规定了南下路线,由江南入浙,再经福建,去往广东。”
“夫君说得有道理。”徐婉儿点点头,眉尖一挑道:“那他肯定也看见夫君来吧?”
“当然看见了!”李平安坏笑道:“我还送了他两句话。”
李平安把在船上说的两句话,讲给徐婉儿听。
她听了之后,也是一阵感慨唏嘘。
“是啊,这世间事,当真是奇妙无比。”徐婉儿白皙的脸颊上,起了一片红云道:
“当初我就是为了躲严家,才跟着爹的板车来到你家,谁知道你这个无奈,就一直跟着我,陪着我……”
“喂?!”李平安抬头看一眼徐婉儿,佯怒道:“本官当初是为了救你好不好,还去你家,跟你爷爷和你爹一顿怼。”
说着话,李平安站起身来,一把抄住徐婉儿的身段,笑呵呵道:“都说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果真如此!”
“放开我,别闹!”徐婉儿一边央求,一边用粉拳砸着李平安胸口道:“说正事,说正事。”
“正事?!”李平安这才放下徐婉儿,皱眉道:“关于严世藩的?”
“对啊!”徐婉儿重重点头道:“全大明都知道,此贼最是小心眼的,你今天众目睽睽之下折辱于他,他还能放过你呀?”
“本官又没说错!”李平安撇撇嘴道:“他都雷州充军了,还敢跟本官扳手腕不成?”
“别人我不知道,”徐婉儿却言之凿凿道:“这个姓严的,他会!”
“若是这样,还得想个长久的法子!”李平安见夫人面色严肃,随即坐下来,挠头道:
“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前日防贼。这厮如今就像是输光了的赌徒,做几件铤而走险的事,倒也是不难。”
这是李平安根据严世藩被发配充军后的所作所为,而得出的结论。
“这事有些难办吧?”徐婉儿看向李平安。
“难办?!”李平安洒然笑道:“我看就别办了!”
他深吸口气,看着面前的娇妻,心道:
‘真惹急了老子,老子把你桌子给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