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安沐浴更衣之后,没有跟徐婉儿继续聊下去。
他回到书房,想要利用安静的夜晚,写一写对未来的规划。
坐在黄花梨书桌后,才刚把墨磨好,却见徐玏出现在门外。
他面带喜色道:“东翁,你要找的人,找到了。”
“哦?!”李平安搁下笔,站起身来道:“是正经拳师么?”
“是正经拳师,”徐玏点头道:“人就在门房外候着,东翁要是想见的话,现在就能让他进来。”
“进来就不必了,”李平安兴奋地摆摆手,笑道:“你随我去二堂,那边轩敞,我倒要看看是何种人物!”
“也好!”徐玏点头应下。
吴县县衙二堂,少有的点起数对灯笼,把个二堂,照得跟白昼一般。
李平安坐在二堂月台正中,一名身穿褐色短打的精壮汉子,正由徐玏介绍给他。
“这位便是吴县振威镖局的拳脚教习,胡通胡先生。”
“草民胡通,见过大老爷!”这精壮的汉子,上来就要给李平安磕头。
“不用,不用!”李平安连忙摆手道:“站着说话就行。”
“是,大老爷!”胡通面现拘谨之色,显然很少跟父母官直接打交道过。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大老爷正值壮年,想学一点拳脚功夫。”徐玏从旁笑道:“所以才请你来传授功夫,不要太拘谨了,大老爷可是随和得很呢。”
胡通点点头,脸上拘谨之色稍散。
“王午,过来,跟胡先生过两招。”李平安自己没功夫,想要看看胡通手底下怎样,只能喊来捕头王午跟他过招。
“好勒!”王午也下了值,换了一身的短打,走到近前才发现,他手上持着根水火棍。
他先朝着李平安鞠了一躬,才看着胡通道:“胡先生,请赐教!”
“在下还是习惯用拳,胡通看了一眼王午手上的棍,十分放松道:“王捕头,不如咱们弃了兵器如何?”
“也好!”王午将水火棍扔到一旁,双掌成拳,守住门户道:“请!”
他常年在吴县,倒是也曾听过这胡通的名头。
这次大老爷有延请对方来教拳的意思,王午是存了真心,要看对方有多少斤两的。
若是对方不如自己,那么他王午搞不好,能成为大老爷的拳脚师父。
若是对方远胜自己,那么自己有空也能跟对方学几招。
作为捕头,多学点武艺没坏处,技多不压身嘛!
“请了!”胡通点点头,走到距离王午一丈前站定。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双手一缩,放在腰间。
就在此时,王午反动了,他迈开双腿,快速向前,提起拳头朝着胡同的面门击去。
李平安点了点头,王午的实力还算不错,身法比普通人快不少,难怪能当这个捕头。
却见胡通并不后退,而是伸出左臂,竖在面门一尺处格挡,同时他的右手握掌成拳,向前狠狠击去。
噗的一声。
王午的拳头打在胡通的左臂上,而胡通的拳头,却狠狠击在对方小腹上。
“额……”王午吃痛不住,弓起腰来。
李平安不住点头,这个胡通有两下子,速度比王午快上一倍了。
不过王午也是积年捕快出身,抗打击能力,比一般人强多了。
他马上恢复过来,就地一蹲,一条大腿横扫向胡通的小腿。
胡通整个人往上一跃,同时右脚往前猛地一踢,不仅刚好避开王午的攻势,还一脚踢在招式已老的王午左肩,让其摔了个仰面朝天。
“哎哟!”王午吃痛不住,叫了一声。
“好!”李平安却站了起来,拍着手道:“胡通先生,好俊的功夫!王捕头也不错。”
自由旁边看热闹的陈大锤,将王午扶起来。
李平安看向管家徐福道:“去拿三十两银子来,其中二十两赠给胡先生,另外十两给王捕头当汤药费。”
很快,徐福将银两拿来,送到两人面前。
王午红着脸道:“我给大老爷丢脸了,这银子不能要。”
“哈哈,这有什么丢脸的。”李平安站在胡通面前,扭头笑道:“王捕头你的长处是缉凶捕人,仗着手上一柄官刀,拳脚上打不过胡先生很正常啊!”
见王午还要说话,李平安看他一眼道:“本官让你拿着就拿着!”
“是,是,多谢大老爷赏赐!”王午接过银子,塞进怀中。
其实胡通下手极为有分寸,王午除了跌了一跤,并无受伤。这十两白银,就等于是纯赚了。
李平安又亲手将银锭交到胡通手上,笑呵呵道:“这银子可不算在束脩内啊,以后每月你来教本官十次,月俸也是二十两。”
“多谢大老爷!”胡通面现喜色,接过银子。
李平安继续道:“本官看胡先生的拳脚,应该有些说法吧?不像是野拳套路。”
“大老爷真是目光如炬!”胡通拍着马屁道:“草民所使的,乃是太祖长拳,据说是草民的爷爷,从一个江湖武师手中学到的。”
“太祖长拳?难怪难怪!”李平安不住点头,笑道:
“前些年,戚少保编《纪效新书》中有云,‘古今拳家,宋太祖有三十二势,又有六步拳、猴拳,各势各异,而实大同小异……’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胡通倒是真没想到,本县大老爷对自己的拳法,竟有一定的认知。
他当下又感叹道:“听闻大老爷乃今科状元。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草民今日见了,才知道是真的哩!”
“哈哈!”李平安觉得胡通这个拳师,拳脚好不说,情商也高,总是在恰当的时候,拍好自己的马屁。
他深深看旁边的徐玏一样,笑道:“徐先生找得人不错,也是小功一件。”
“哪里哪里,都是县尊大人爱命如子,在本县威望高。”徐玏也是笑呵呵道:
“胡拳师一听是为大老爷教拳,二话不说,就辞了镖局的营生,只想为大老爷效力呢!”
“哦?!”李平安没想到,这胡通倒是十分果决,一听说自己这边有需求,镖局那份工,就直接不做了。
他双眼一转,笑眯眯道:“胡先生现在所居何处,家中又有几人?”
胡通如实相报道:“草民现住在西大营门前街,家中尚有老母在堂,还有一位浑家并一男一女。”
“那住得太远了!”李平安顿时来主意,看向徐玏道:“在县衙附近物色个小院,让胡先生搬过来。”
顿一顿,他又道:“再给胡家嫂子就近寻个营生,以后胡先生就作为本官的贴身教头兼护卫了,一月三十两银子,由本官私人出了!”
“是,学生明日便去安排!”徐玏躬身领命。
这可把胡通给激动坏了,本来只是想要来给大老爷教拳,没想到自己一家人,都给安排了。
时间不早,李平安又吩咐几句,让王午带胡同出去了。
见两人的身影走远,李平安才问徐玏道:“这个胡通,身家清白么?”
“清白,清白!”徐玏连忙道:“祖上三代,都无作奸犯科之辈,给大老爷找拳师,学生是懂得什么要求的。”
“那就好!”李平安点点头,心下稍定。
这不是他被害人妄想症爆发,而是因为严嵩虽然倒台,可是严世藩却还在蹦跶。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李平安觉得,自己加点小心,也是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