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通骚操作,足足闹了一日。
天黑时分,王午才拿着汪萱派人送来的一百两银子辛苦费,带着一众手下撤离。
等岛津岁久等人出来,已经是申时末刻的事情了。
这帮扶桑人足足担心受怕了一天,也足足饿了一整天。
汪萱便名招呼他们的管事程基正,将这些人换个地方安置。
等穿上衣裳,好生吃了顿压惊的酒菜,汪萱这才把岛津岁久喊来说话。
前院花厅,汪萱故作一脸愁容,让岛津岁久一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太妙。
岛津岁久伸头朝外面看了看,操着不太流利的明话道:
“汪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官府的人,前来搜查我等。”
汪萱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道:“之前你见李县尊的时候,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得罪了他?!”
“啊?!”岛津岁久愣了。
他跟李平安是初次见面,在得知李平安是吴县县尊之后。完全是李平安在说,他在一边不停震惊。可是说是给予了充分尊重。
汪萱的这番疑问,着实是他未曾想到的。
以岛津岁久之见,今日来的这些官差,要么是苏州府的,要么是巡抚行台的,就算长洲县都有可能,万不可能是来自吴县呀。
李大人乃是汪小姐的合作伙伴,大家有什么话私下里不能说,非要弄成这样的局面吗?
好一会,岛津岁久才回过神来,看着汪萱道:“李大人,对我等不满?”
“反正这人是吴县派来的,刚来的时候,我怎么劝都不停,非要拿你们。”汪萱憋住笑,继续发愁道:
“没有办法,我只得去求见李县尊,谁知李县尊却出城视察去了,一直到天黑才回来。”
“我好劝歹劝,才让他把人撤回去。”汪萱见岛津岁久不住点头,又接着道:
“一问原因,竟然是对咱们四海帮跟你们扶桑岛津家合作,有些不满。”
“这,这没有道理啊!”岛津岁久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不可思议道:“我们岛津家之前,又没有得罪过李县尊,这种不满是从何而来呀?”
作为一名首次来明国的扶桑岛津家族之人,岛津岁久对这样的局面很是不解。
汪萱见对方入彀,按下心头快意,接着道:
“我也问了,李县尊只说,你们岛津家,也有可能通倭,跟你们合作,风险太大。”
“那……”岛津岁久懵了,他临出发之前,可是跟家主兼兄长保证过,一定会跟明国的商人谈妥合作事宜,在下月就提高明国对他们的出货量,以在目前的局势中,赚取更多的利益。
可看现在汪萱的样子,不要说扩大供货规模了,受到李县尊的影响,四海帮和他们岛津家的合作,怕是也要出大波澜了。
“汪小姐,这中间肯定是有误会的。”岛津岁久想不通,只得硬着头皮道:
“不如你把李县尊约出来,再跟我们见一次,大家当面把误会说清楚,才好进行下一步的合作呀。”
“很难了!”汪萱摇摇头道:“岛津先生,你是知道的,我们四海帮已经决定,全面跟李记,也就是李县尊的产业进行合作,而且江南的王家,邹家,乃至华亭的徐阁老家,都会深度地参与。”
“本来我是期待,能跟贵方谈一次,等我们合伙成立的江南实业公司挂牌后,将供给岛津家的货物额度,在本年内提高一倍。”汪萱抿一口茶,接着道:
“可是现在李县尊对你们产生了敌意,下面的事情,就很难办了。”
见岛津岁久面色凝重,汪萱决定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她又补充一句道:“你有可能还不知道,李县尊其实就是现任首辅徐阁老的孙女婿,他不点头,不要说咱们四海帮,就是整个大明,怕是也不敢有人跟你们合作了。”
“啊!”岛津岁久在不久前到达明国的时候,刚刚听闻首辅严嵩倒台的事,也知道新任首辅是徐阶。可是他万没想到,吴县的李县尊,跟首辅大人,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他此刻非常不淡定了,也没法进行正常的反思。
只见岛津岁久站起身来,朝着汪萱深深鞠躬道:“对不起,汪小姐,肯定是我们的无礼触怒了李大人,给贵方也造成了麻烦,本人在这里,代表岛津家,像汪小姐、四海帮道歉。”
说完,他又重重朝汪萱鞠躬两次,这才抬头道:“贵我两方的合作,也有数年。从本人来看,双方合作得还算顺利和友好。请汪小姐看在往日的薄面上,去找李县尊谈一次,我方一定会拿出诚意,让李县尊满意的。”
汪萱就在等着这句话呢,当下装作一脸思考状。
良久,她才轻叹一声道:“也罢,我就再去一趟,看看李县尊,到底是什么意思。”
“汪小姐,一切都拜托了!”岛津岁久闻言,面色一缓,对着汪萱又是鞠了一躬,他的背弯的快要跟地方平行了。
“好,那就请岛津先生稍等。”汪萱点点头,出门而去。
她带着婢女出了院子,却没去吴县县衙,而是在外头逛了一圈,直到戌时中,才返回住所。
反正之前所以的招数,李平安都教她了,岛津岁久也上套了,接下来就按照原定方案表演就是。
汪萱回去后,没有约见岛津岁久,而是让程管事,拿了张叠好的纸,送给去岛津岁久。
岛津岁久接过纸,将程管事送出,这才和平原次郎一起在等下展开观看。
‘其一,岛津岁久不该对汪小姐生出妄想,她是我的人。’
‘其二,岛津家在此次合作中,需要出让两成的利益,将之前合作的四六开,改为六四开。’
‘其三,为保证岛津家的信用,需要先在新成立的江南实业公司,存上二十万两银子的保证金。将来贸易一切顺畅,可以足额返还。’
纸张上的字,并没有落款,但是两人都知道,这是李县尊的意思。
平原次郎皱着眉头,目光从纸张上移到窗外道:
“没想到,这李县尊早就看上了汪小姐,岁久君,你之前在院子里说话,似乎被有心人传到李县尊耳中了。”
“我早该知道,汪小姐美丽又能干,在明国怎么会没有追求者呢?”岛津岁久面色发黑道:“只是不知道,这人竟然是李县尊。”
平原次郎额头上已经见汗,眉头深锁道:“汪小姐的事,咱们可以再讨论,这后面的两个条件,该如何是好啊?”
岛津岁久将纸张凑在蜡烛上点着,看着燃起的火焰道:“你问我,我问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