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县尊在苏州,焦头烂额地处理水患事宜。
邹雨回到无锡也没闲着,将一应情况都汇报给了老父。
邹望听说李平安不仅不放邹来鹏,还把跟着邹雨的陆绪抓了,顿时火起。
他一拍桌案,站起身来肃然道:
“姓李的区区七品芝麻官,竟敢如此胡作非为,就不怕老夫去南京,告他的状么?!”
“李县尊是从六品的京官下放的。”邹雨提醒一句。
“那又如何!”邹望脸色通红,自感头一次在江南,敢有人不给他面子。
当然,他似乎忘了,当初在京师,李平安又是如何军训邹来鹏的了。
“现在人家是正经的知县,兄长又犯在他手上,咱们不好用强的。”邹雨又劝一句,将李平安要和邹家继续合伙做生意的事,讲给了邹望听。
邹望闻言,还是气不过,在那踱步道:“既是合作伙伴,为何又要折辱你兄长!”
邹雨无奈摇头道:“是兄长不争气,做下这些祸端,换做是旁人,也一样要惩治兄长的。”
“哼!”邹望无语。自家儿子什么德行,他又不是不清楚。
他生气的是,李平安在苏州拿了邹来鹏,让他这个邹员外面上无关。
若是此事让自己的几个对头知道了,还不知对方要怎么嘲笑自己呢。
正气呼呼间,管家急匆匆来到门前,轻声道:“老爷,有来自京师的飞鸽传书。”
“哦?!”邹望眉尖一紧,这是他安排在京中的探子,平时没有重要消息,是不会主动发信鸽南下的。
“进来吧!”他定下心神,朝着管家招招手。
管家进来,双手将一卷着的纸条递上。
邹望接过纸条,挥挥手,管家垂首退下。
他展开纸条,快速瞄了一眼,顿时整个人石化当场。
一旁的邹雨看出端倪,连忙问道:“父亲,怎么了?”
见老父仍旧呆在那里不说话,邹雨上前,看了一眼纸条。
“啊?!”她的粉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
“唉!”良久,才听到邹望长出一口浊气,依旧不可置信道:
“自嘉靖二十七年始,柄国十四年的严阁老,就这样完了?”
“这既然是京中传出的消息,定然不假!”邹雨亲自建立的情报传递组织,自然认为不会出问题。
“这么说来,徐阶肯定升任首辅了。”邹望将纸条撕碎,丢入一旁燃着的香炉中。
“这是应该的。”邹雨看着香炉中燃起的小火焰,轻声道:
“倒严由李县尊发动,而由徐阁老终结,看来他们结盟,还在更早的时候。”
“你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李平安便跟徐阶联系上了吧?”邹望又问一句。
“女儿只旁敲侧击打听过,都说徐阁老的孙女,也就是现在的李夫人,在李家住了很久。而且……”邹雨脸色一红,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邹望却一直看着香炉,没有发现女儿的异样。
“而且,每晚都由李公子陪着。”邹雨红着脸说了出来。
“唉!”邹望又是长叹一声,盖上香炉的盖子,恨声道:“逆子实在可恨?!”
“……”邹雨顿时无语,她不知道,为何老父总是对李平安充满敌意。
熟知邹望的下句话,顿时让她破防了。
“要不是邹来鹏屡次得罪李大人,现在我们和李家乃至徐家的关系,早就亲密无间了!”邹望一脸恨铁不成钢道:
“也罢,咱们和李大人的事,就由你做主了。你去苏州跟他说,你兄长全凭李县尊处置。”
“啊?!”邹雨没想到,自家老父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
“有什么好奇怪的?”邹望反而不解地瞥乖女一眼,无奈笑道: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徐阶做了首辅,李大人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不是咱们区区商贾人家,可以抗衡的了。”
“女儿明白了!”邹雨点点头,看来老父要比自己想象中,更识时务。
邹望点点头,坐在案上,准备提笔给人写信。
大约是跟合作伙伴或者同盟者,互通严嵩倒台的消息吧。
邹雨抿抿嘴唇,又开口道:“至于那个陆绪,怎么处置?”
“哼,他又不是咱们邹家的人,不用管他。”邹望对陆家的观感,十分不好。
想来邹雨和邹来鹏都说过的,陆家之前仗势逼人的时候,把邹望气得不轻。
邹雨咬了咬嘴唇,声音低了三分道:“李县尊的意思,是要借着这个机会。逼陆家跟我们退亲。”
“什么?!”邹望扭过头来,表示没听清。
“李县尊要陆绪跟我们邹家退亲。”邹雨鼓起勇气,重复了一遍。
“那……”邹望眼珠一转,看着自己女儿的表情,面色大缓。
他话锋随之一变道:“姓李跟你到什么地步了?”
“当初他在北京,说要娶我,我说还有婚约在身,他当时说有办法,谁知现在真给他寻到办法了!”邹雨的声音越来越小。
“哈哈!”邹望闻言,却兴奋地站起来,看着东南方向道:“徐华亭怕是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吧!”
当天上午,邹雨便乘船南下。于午后申时到达苏州城。
只是由于水患,城西阊门的水关未开,她在阊门弃船乘车,进入城内。
申时末刻,吴县县衙的门子兼保镖陈大锤,便收到一封请柬。
正是邹雨发来的邀请,让李县尊去吃茶。
忙碌了大半天的李平安正好乏了,借口出去看水情,便带着陈大锤和几名护卫溜;出去。
徐婉儿派紫娟来询问,县尊是否在衙内用饭时,都没见他的人影。
日升茶楼,还是同样的那处雅间。
李平安看着端坐在自己对面的邹雨,几日未见,似乎清减不少。
邹雨被李县尊灼灼的目光看得不自觉,便拢拢鬓间碎发,脸色微红道:“看够了没有,该谈谈正事了吧?!”
“啊?!”李平安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向自家的茶盏,挠头道:“什么事,你说我听着。”
“我爹说,兄长任你处置。”邹雨眨眨眼,直截了当道:“至于陆绪退婚的事,咱们邹家不知道,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哦?!”李平安没想到,邹雨这么轻易地就劝服了邹望。
正在他享受胜利的喜悦时,邹雨又道:“严嵩倒台了,严世藩被抓,交由三法司审理。”
“什么?!”李平安闻言,双目圆睁,霍然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