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分钟之前。
陈海平汗流浃背的在乡间野道上吭哧吭哧地踩着辆自行车,后面跨坐着一个神色悠哉干瘦的男人,正是孟子歌。
两个人从头到脚都是一身土,看起来好像是刚挖了泥出来,不过除此之外没什么大碍,看来两人还是比较顺利的从那个发狂的斯文男人手上逃了出来。
那个男人发泄似的挥霍能力,筑起几道又高又长的土墙,虽然看起来骇人,但除了把稻田和道路搞得四分五裂之外,很难对人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孟子歌很机灵,很快就发现了那个男人的破绽,只要他一直在移动,那个土墙就很难捕捉到他的位置,升起的地方总是慢他一步。如果他们是在一座房子里,估计那房子已经塌十次了,可惜他们在空旷的田野。要是那个男人能竖起足够多的土墙把他们围起来也行,只是升起来又高又长的土墙似乎消耗非常的大,在那个男人还没找到诀窍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精神透支,扑通倒地了。
威胁已经解除,十分幸运,除了那些土墙升起来的时候崩了他们一身灰,没有其他伤害。可来时的路回不去了,孟子歌和陈海平在墙的一侧,卓凡和洛雨瞳在另一侧。搭不上卓凡的顺风车,他们两个只能自己去找出路。
虽然现在已经拿到了一个绿珠,但保不保得住还是个问题。孟子歌不是那种侠义心肠的人,他混迹的圈子只有一条真理:自私的人才能生存。因此为陈海平去绿珠对他来说算得上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如果能顺手做一做是可以的,要再冒险去夺,去抢,那不可能。
北区很大,没车在这么大的地方游荡,找东西,跑到东又跑到西是不现实的。孟子歌当机立断,首要任务的找车,好在北区是旅游胜地,许多地方都有汽车租赁的公司。但他们现在荒郊僻野,就是去镇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好歹他们找到了一件人力交通工具,正好还有个看起来有无穷力气的苦力。
“我还以为有多厉害,结果搞两下自己先不行了。”孟子歌嗤笑道,他随即转了下眼珠,又说道。
“胖子,给你说个事,你以后要引以为戒。”
陈海平十分专注地踩着自行车,嘴里还有节奏的呼呼喘着气,完全没注意到后面的人说了话还是放了屁。
孟子歌用力一扇他肩膀,他错愕地回过头。
“告诉你件事情,我刚才看出来的。”没能把话第一时间说出来,干瘦的男人兴致似乎缺了一点,但话到嘴边不说出来也不舒服。
“你记好了,刚才那个男人晕倒,有可能是因为能力使用过度。”
“是吗?我没有过这种感觉。”陈海平惊讶地答道。
孟子歌有种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觉。
“话我说了,也算尽了同僚之谊,听不听得进去就不是我的事了。”他摇了摇头,看向远方。
两人在小路上并没有骑太久,就到了大路上,他们拦了一辆在前面路上折返的出租车。折返的原因他们很清楚,因为路被土墙截断了,他们也算目击者和始作俑者之一。
两人就近到了最近的能租车的小镇,一下车就直接去了租车公司。
租车公司接待员看着两个想从泥巴坑里捞出来的两个人,满脸的嫌弃,似乎是生怕弄脏了他们的车。但孟子歌偏偏是个燥脾气,一副大爷做派。两句话就受不了这个接待员的阴阳怪气,立马就像是见了情敌的猫,炸了毛,还扬言自己是记者,一定要把他们这种鄙视客户的垃圾行径曝光。但最后等来的不是对方的赔礼求饶,而是差点打了起来。
好在公司的老板是个明事理的人,横竖是上门的生意,在自己店里面和客人打起来,传出去实在是不好听,不过看他们泥里捞起来的样子也不好说,他们这里也没地方给他们洗澡,这两个人看着慌里慌张,好像还赶时间,也不像是愿意洗的样子。
但是这个瘦子一脸无赖又很有文化的样子,让他觉得这种混世魔王招惹不得,最后七嘴八舌地讨价还价,不情不愿地租给了他们一台粉红色的吉普车。
“还敢看不起人,看我不把你曝光,让全北区都认识认识你!”孟子歌骂骂咧咧地打开了车门。
陈海平不会开车,从另一侧摇摇晃晃地挤了上来,吉普车的就座空间对于他的体格来过于狭小,他坐在副驾驶上就像一个巨大的人形气球,不能说严丝合缝,只能说卡得严严实实。
“为什么我们要租座位这么小的车啊?”他有些责难地问道。
孟子歌没理他,对着车外的后视镜狠狠地竖了一个中指,把车慢慢驶出了停车场。
“为什么?”他看了看一脸愁容的胖子,“因为我聪明呗!”
沉海平睁圆着眼睛,不知所云。
“胖子啊,跟我在一起多学点东西,不过我已经闭门不收徒弟了,我们没有师徒缘分。”孟子歌又准备开始卖弄。
陈海平虽然木讷也早摸清了他的德行,后面巴拉巴拉的要说一堆,他知道孟子歌是个有屁藏不住的人,这话他本想说出来,但是又觉得不太好,还是洗耳恭听比较合适。
见身边的人有些期待地看着自己,孟子歌得意地笑了笑,看了看窗外已经微微发黄的天空。
“虽然地图不能对照,但是目标点离我们很远,就算我们现在出发直接过去,我说实话天亮之前都未必能到。”
“你可能不知道,北区深处很多地方是自然保护区,那里路都没有,一般的车过去可能就嘎了,要不然为什么我要租吉普,还有那些绿珠,你总不能指望他们都老老实实的在路上吧,我们刚才拿的那个在路上吗?”
陈海平努了努嘴,他是个不会去深想问题的人,孟子歌的安排让他感到很有底,但是他那种不会尝试像别人那样思考的人,服从别人的安排似乎是他的生存之道。
“那我们现在去哪?直接去终点附近拿绿珠吗?”陈海平问了另一个问题,他记得尹炎说过,优先拿终点附近的绿珠。
“我随便你。”孟子歌口气随意的答道,“你想就近还是去终点附近都可以,反正我已经有了。”
陈海平皱了皱眉头,这让他有点犯难,对于这种取舍他不善于琢磨。
孟子歌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门上,慢悠悠的说道。
“尹炎的策略没有错,但不管最后有没有用,承担结果始终是你自己。我们现在去终点很远,如果到的时候终点周围的绿珠已经被人拿了呢?你要哭着去找尹炎吗?他会把他的让给你吗?”
陈海平没有说话,他知道孟子歌说的意思,尹炎的策略有用,但并不能兜底。
“如果我是你,肯定想办法先拿到一个再说,那我们两个人就都全了,就可以直接去终点结束比赛了,那不是美滋滋?”
孟子歌说完看着旁边的胖子,收敛了目光里的笑意。
“但我先给你说好,你不能扯我后腿,不要给我找什么麻烦,不要像卓凡一样犹犹豫豫,装什么圣人,那家伙还没意识到这场比赛的本质,那种人能活过今天就算奇迹。”
陈海平愣愣地看着他,其实他自己也是很犹豫的,去伤害别人去抢别人的东西,这种事情他压根没有考虑过。
“什么本质?”他问道。
孟子歌冷哼一声,像是给小学生讲数学题那样有些不屑的表情。
“绿珠是一种资源,一种有限的稀缺资源,得者生失者死,就是这么残酷,哪还有时间去想那些七七八八的。”
他忽然皱着眉头看着陈海平。
“那天晚上那个老头的话记得吗?他教你怎么夺取力量,有告诉你怎么维护正义吗?”
陈海平表情有些沉重的摇摇头。
“说这场比赛只有力量,没有对错,懂了吗?”孟子歌大声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你赶紧找个绿珠,要么赶紧去拿,要么我就继续走。”他转过头继续开车。
陈海平没有说话,情绪低落了很多,孟子歌的结论对他而言有些过于现实和残酷。他以前的生活很颓废也很单纯,游戏里到处都是勇者的冒险故事,而且最后总能胜利,但这次轮到了他自己,结局未可知。
他打开了手表上的地图,按照孟子歌的说法,锁定了最近的一个绿珠,很快就锁定了一个目标,然后孟子歌定了个路线,朝那边开去。
不久之后,他们离开道路,来到一个山坡前,山坡上树木丛生,郁郁青青。车开不上去了,只能下车步行,不过手表上显示的绿珠的位置很近。
孟子歌站在林子前,皱着眉头摸着下巴看着这个不大但很茂密的树林,心想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他看了看地图,绿珠还是暗绿色,那说明还没人拿到。
“赶紧的。”他有些急躁地拍了拍旁边有些发愣的胖子。
两人走进树林。林子里十分安静,只有偶然啼出的鸟鸣,陈海平一直看着手表搜索绿珠的位置。
两人默默地在没有路的林子里艰难穿行,忽然前方被树木挡住的地方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