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中怀仔细地把卷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终看不出一个错误。
卓凡看着他严肃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但是又觉得不可能。他对那些题一窍不通，答的什么东西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如果不是顾中怀在故意调侃他，就是他脑袋坏了，当然第一种情况可能性更高。
他没有说话，挤着眼睛等待着顾中怀的下一步动作，看看他会从什么角度数落自己。
顾中怀从拿起卷子开始几乎就没说话，看了半天，他像是投降了一样，把卷子倒过来放桌上，移到卓凡面前。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满脸疑惑，眉头已经皱成了麻花。
卓凡看着他的表情，感觉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眼神向下，瞄了瞄自己写的那张可笑的试卷，真的他都觉得好笑，一道题的下面画着一个拙劣的猪头。
“全对？”他一脸疑惑地看着顾中怀，指着他画的那个猪头，“这个也算正确答案？”
他不知道顾中怀此时的脑中是怎么想的，但他确实肯定地点了点头。
卓凡深吸一口凉气，心里像有个发条被慢慢拧紧。
“这是个猪头啊！”他有些恼怒地叫道。
“我知道。”顾中怀眉头皱得紧紧的，瞥了一眼卓凡，轻轻咬了咬牙齿，“但我觉得这个就是对的。”
“喂，服务员？”卓凡腾地站起身，有些激动地指着大厅烧烤台叫道。
烧烤台上两个闲着的厨师正在玩手机，被他吓了一跳，吃惊地看着这个已经三个小时烧烤的客人。
“过来！”卓凡又叫了一次。他现在说不上来是激动还是愤怒，只是觉得一股巨浪在脑子里翻涌，无法平静。
一个厨子不知所措地走了过来。
“有什么事？”他小声问道。
“你看看这张卷子有什么问题？”卓凡把那张卷子粗暴地一抓，塞到厨子手上。
厨子接过卷子，一脸狐疑地看了卓凡一眼，又看了看卷子。
这张卷子不管是谁，不管懂不懂这些题目，一眼就能看出来答案都是乱写的，不可能看不出来。
那个厨子拿着卷子，他目光游离，眼神涣散，看样子对这张卷子并不比卓凡知道的更多。
“我看不懂，不知道什么意思。”他看了一会说道。
“这是乱写的，看不出来？”卓凡质问。
厨子神色紧张的看着卓凡，好像做了什么错事，看起来像不是很懂卓凡的意思。
“怎么了？”另一个瘦瘦的厨子走了过来，他拿过卷子，看了一眼。
“这卷子有什么问题？”卓凡的激动的问道。
瘦瘦的厨子拿着卷子，皱着眉头翻来覆去地看了看。
“虽然我不懂，但是看不出什么问题。”他把卷子放回桌子上。
卓凡一句话到舌头尖被牙齿咬住吞了回去，他能说的也就是和刚才一样的话。
“没什么事了，不好意思，我朋友考试没考好，心情有点不好。”顾中怀站了起来，用眼神对两个厨子表示了歉意。
卓凡才意识到不应该这么对待陌生人，他收回目光，坐了回去。
“不好意思，情绪有点不好。”
见到没什么事，那个瘦瘦的厨子脸上有些不耐烦地拉着另一个离开了他们的桌子。
卓凡双手按着额头，把头发向后抚去，他不指望这能让他更有调理一些，但希望能让自己安静一点。
顾中怀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根冷透的肉串，咬在嘴里。
“你是瞎写的，我认为是对的，他们不懂，但也看不出错误。”他指了指那两个还在看着这边的厨师，“说明了什么？”
“你们的认知被偏转了。”卓凡眉头紧锁，盯着顾中怀。
所有的谜底都解开了，这就是他从大三开始，考试成绩扶摇直上，直到今天的原因。
他一直隐隐约约地有些感觉，但不知道这种事到底怎么发生的，今天也弄明白了。这张试卷偏转了看过的人的认知，尽管他是瞎写，但他们就认为这是对的。
像是一个漫长的等待有了结果，卓凡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现在轮到顾中怀紧张不已。从看到卓凡写完卷子之后，他就一直皱着眉头，他相信卓凡的话，这张卷子是最高级的计算机等级考试模拟试卷，他一个从没碰过代码的人不可能会做，题目都不能全看得懂，但他写出来的答案，那些在他的眼里，就不是鬼画符的符号，就是正确的答案。
他知道那些题的正确答案，虽然卓凡的答案他丝毫不认为是错的，在他看来只是书写的方式不同而已。
最让他感到困惑和害怕的，是他的这种自然而然，如果不是卓凡就在面前亲口告诉他他是乱写的，那他就认为这是正确答案而不去怀疑。
这个过程他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他没有感到头昏脑涨，没有感到压力，没有感到有人在控制着自己思考，就是这么自然而然的，就像口渴了喝一瓶水这么正常。
卓凡给他讲的故事起初他是不信的，但看见他的反应才半信半疑地认为那是事实。但即使是这样，他也认为那些东西是遥不可及的，就像那些奇怪的都市传说，天天有人讲，好像就在身边，但谁也没见过。
他心里极少出现这种感觉，一种对彻底未知的害怕，卓凡的这种能力不是自然的力量，不是科学的力量，是一种所有人都没见识过的可怕的力量，这种力量今天证明了不止是在这张试卷上，还存在于现实之中。
它能扭转认知，甚至改变现实。
桌上的两个人都没说话。卓凡不说话，是想着把这两个结果，更系统的总结出来。顾中怀的目光有些呆滞，可能三观受到了不小的震动。
过了好一会。
顾中怀才回过神，他把那张计算机的试卷放在一边，拿起另外两张开始看。
卓凡也没有拦着他，现在他的心情已经安静不少，只是事实太荒谬，太匪夷所思，他一时保持不了镇定，但如果自己的能力能搞清楚，其实是件好事。
他脑子里突然清晰地回想起一句话，那个已经消失的老接待员对她说的：“你必须自己弄明白你的能力是什么。”
但是他现在没什么太多的心情考虑这个，所以没拦着顾中怀继续看卷子，也许还能有什么意外发现。
另外两张卷子，顾中怀是对照着答案看的，小学和中学的知识对他也离开很久了。在对照了答案之后，他把分数分别写在了卷子上，然后送到卓凡面前。
卓凡有些古怪的看着他，接过了卷子一看，惊呆了。
小学试卷52分，中学试卷48分。加一起刚好算个满分！
他觉得顾中怀是不是又在搞什么怪，啼笑皆非地看着他。
“这什么意思？”
“这什么意思？这就是你的分数。”顾中怀一脸无辜。
“小学52分，中学48分？正好加起来是一个满分？”卓凡难以置信地叫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只在你的幻想里很聪明。”
“你少鬼扯！”
“答案在这里，你自己看。”顾中怀将试卷答案放在卷子上。
卓凡不信邪地看着顾中怀，一把抓过答案，对着卷子检查起来。
他一题一题地对照着答案检查，许多他自己觉得很正确的答案和标准的答案相去甚远，为了避免答案被意义不明的认知偏移干涉，每个有争议的题目他都拿给顾中怀看。
两人拉拉扯扯地整了半天，主要集中两种题目上面，一个是卓凡认为正确，但实际错误的答案，另一个是他认为是错误，乱写的，实际是正确的答案。
把这些题目都搞清楚之后，卓凡给自己打了个分，46和39，这已经是标准是学渣级了。
卓凡在这场小朋友一样的争论中发现一个问题，如果这一题他是瞎写的，即便和标准答案不一样，顾中怀也认定是对的，这点已经不需要再去找厨子佐证。如果这一题他坚定认为答案是对的，但实际是错的，那么这题他们两个人都能看出这题是错误的。
顾中怀撑着脑袋，手指有规律地敲打卓凡，今天下午虽然没做什么运动，但他看起来很疲惫。
卓凡的精神则看起来和之前差别不大，他的心情和脑子都恢复了，一下午没算白折腾。
他把卷子和答案都放在一旁，朝顾中怀抬了抬下巴。
“想知道结论吗？”
“想说就说吧。”顾中怀似乎还在尝试理解这个事情，无精打采地用手指玩弄着打火机。
“所有的事情，有正确答案的只分两种，一个是我确实知道答案，第二个是我确实不知道答案的。”卓凡说道。
顾中怀没说话，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太懂他说了什么。
“错误的答案只有一种，就是我认为是对的，实际上是错我的。”卓凡没有在意他的眼神，继续说道。
“在我坚定以为知道答案和结果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变，就算这个结果是错的，也会被识别出来。”
“在我不完全知道答案或者结果，或者根本就不知道结果是什么的时候，我不论做什么，都会是产生正确的答案和结果，会把现实和认知强行的扭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