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中午，烧烤店内。
烧烤店中午人很少，空旷的大厅里两个男人坐在最僻静的角落，点了一桌子烧烤，要是从大门看过去就会觉得这两个人的很不正常，多半都是说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事实上也差不多。
中午吃烧烤，卓凡不是对胃口，也不是很理解。但顾中怀给他列出了十条烧烤店的好处，其中一条就是，中午人少，吃完就算你坐很久老板也不会管你。
尽管烧烤的味道很不错，卓凡还是觉得吃得不香，面前寥寥几根铁签，和顾中怀面前那多的已经数不过来签子对比强烈。
他先给顾中怀把在南区之行的经历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眉飞色舞的程度绝对不输余诗琴，把吴秘书在他房间里的经历也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遥想当时情景，虽有遗憾，却也回味无穷。
大部分时候顾中怀都是捧腹大笑，唯独对这一段兴趣不大，他感兴趣的是南区的见闻还有美食，问的最多的是那个烤肉摊的老板任老九，表示自己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尝尝。
把一肚子话都说完之后，卓凡感到酣畅淋漓，生死之间的南区历险现在听起来也更像个冒险故事，人轻松了不少。
“就是这么个事。”他看了看盘中的肉串，色香味美却勾不起他的食欲。
“最危险的关头，那个门救了我们一命，不然今天在这里和你吃烧烤的是个我鬼魂。”
“那样我就只有把酒倒地上了。”顾中怀悠哉地说道。
“我在想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东西。”卓凡的脸上没有掩饰地表露着担忧。
“我们今天不就是来搞明白这个事的吗，趁着刚起床精神好，赶紧的。”顾中怀咬着签上的肉催促道。
卓凡扬了扬眉头，把打好腹稿的内容准备一一说出来。
“第一次发生这种事的时候，是我到第六科报到的那天，我忘了第六科所在的楼层，只是凭着感觉胡乱按了一层，然后就到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有问题？”顾中怀吃着烤串，没有抬头。
“上班不久，我点了外卖，外卖送到我在电梯里按的楼层，说送错了。”
顾中怀没有作声地从带来的皮包里拿出一叠便签纸和一支笔，在桌子上一块干净点的地方写道。
“电梯”、“胡乱”、“应该错”、“结果对”。
卓凡伸着脑袋想看他写的是什么，被挡了回来。
“还有呢？”顾中怀问道。
“这件事已经被证明是我的能力造成的。”卓凡皱着眉头。
“我不是问这个，你不是说还有几件类似的其他的事？”顾中怀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卓凡想了想，整理着思路。
“那天晚上我在一个很大的迷宫里，我一个人，根本不知道哪条路能出去，也没有什么东西指引，我就凭着感觉走，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就走出了迷宫，甚至都没有走回头路。”
他看着顾中怀在小纸片上快速地写着什么，手捂着严严实实不让自己看到。
“还有。”他补充道，“你知道迷宫我是最不擅长的，从小——”
“别说废话。”顾中怀皱着眉头打断道。
卓凡心生一丝不服气：“怎么就废话了？”
“没有无用的代码。”发小冷言道。
他在纸条上继续写着：“迷宫”、“迷路”“出口”“没有重复”。
“还有呢？”
看见顾中怀那么认真，卓凡也没了东调西侃的兴致。
“最后就是那扇门。”
他皱着眉头，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啤酒。
“我当时不知道那扇门通向什么地方，只是偶然间发现了它，当时情况危急，我只是希望那一边是维安岗亭，那我们就安全了。按正常情况肯定不会那么想，但那个时候...”
卓凡挠了挠头，眼神有些暗淡。
“那时候可能是真的绝望了吧，希望奇迹发生。然后...后面的你都知道了，我们就到了维安岗亭。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包括我自己，但我知道一定和我有关。还好这件事因为过于的匪夷所思，也没人有头绪，所以也没人讨论。”
顾中怀在第三张纸上写道：“未知”、“门”“愿望”、“多人”、“维安岗亭”。
写完之后他抬头看着卓凡。
“还有什么？”
卓凡仔细地回忆着那些细节。
“出门之后，我感觉全身乏力，甚至都自己站不住，过了一会才恢复了一点，还流了鼻血。”
他轻轻摸着下巴，眼睛盯着还剩半杯啤酒的杯子，忽然想到一件事。
“进去的门和出来的门，不是一扇门，隔着很远，那感觉就像是，跨越空间，穿越过来的。”
顾中怀扬了扬眉毛，这听起来很天方夜谭，但他告诉自己，要相信。
“大概隔着有多远。”他问道
“几百米，一千米左右吧。”
“远距离”、“虚脱”顾中怀在纸上补充。
他把三张纸条写完，撕下来，排在一起，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又把三张纸的角捏在一起，递给了卓凡。
“自己看。”
卓凡接过上面沾着手指油印的三张纸条，其实结果很明显，很明显地指向了三件事的共同点。
未知和愿望。
这么简单明了的事情，他居然没有发觉，身为专门从事分析工作的自己居然之前毫无察觉。
“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不是不知道。”顾中怀自若地喝了口啤酒，“你是不想承认吧。”
卓凡听到这话并没有反驳，这种事其实自己稍微动点脑子就能想明白，但每次触及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吗，他就本能地有些回避，没有再去深想。可能就是对这个所谓的比赛和那一晚记忆的排斥和逃避造成的。
而自己前几天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要迎难而上。
“看来我也不过如此。”他有些自嘲的笑笑。
“我们有一种代码的检索方式。”顾中怀在没有吃串，表情缺点精神却很认真。
“从结果向前寻找，用来专门查找代码的首尾关联，你这个情况很像。唯一的区别在于，这个检索如果首尾代码毫无关系，则无法查找，而你，在任何情况下，就算你的起点、方式是错误的，都能到你想去的地方。”
卓凡眉头紧锁地听着顾中怀的总结，那句话萦绕在脑子里久久不能消散。
就算你的起点、方式是错误的，都能带你去想去的地方。
所以他才能在按错的按钮的情况下到达正确的楼层，所以他在乱走的情况下能很快的走出偌大的迷宫，所以能在不知道门口面是什么的时候到达维安岗亭。
他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个结果比他想象的和曾经自以为的差别太多，如果这个结论没错，那这些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他按下了二十八层，结果到了三十四层的正确楼层，当时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如果有其他人会怎么样？开那扇门的时候，他正抓着马媛的手，其他人跟着他们一起通过了那扇门，都到了维安岗亭。
他的能力不仅能作用自己，还能作用别人。
“来吧，开始第二轮！”顾中怀把皮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叠纸，啪地按在桌子上。
他把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清到一边，那些没吃完的也先放在旁边，空出一块小书桌大小的空档。
“考试吧！”他像宣布比赛似的叫道。
卓凡一愣，看着桌子上的那叠纸，还真是一沓试卷。
“这里有小学试卷、中学试卷、计算机考级试卷。”顾中怀喃喃念着，把那些试卷一张一张摊开。
“什么意思？”卓凡呆呆地看着这些卷子。
“你不是最开始是从考试发现端倪的吗？”
“是啊。”
“我们今天也从这里开始，要搞就把他搞明白，认真做！”顾中怀点燃一根烟，吐出一根淡蓝的烟柱。
两个加起来有五十多岁的男人做中学和考级试卷非常荒唐，但卓凡还是应承了这个看起来很荒唐的要求。
烧烤店的角落里，一个男人拿着几张试卷想想停停，奋笔疾书，像个在补习的中学生，另一个人吊儿郎当的抽着烟，看着手机，像个便宜补课老师。
小学的试卷，卓凡还能勉强应付，虽然很多题以他的逻辑完全不能理解，好在大多数都还能明白。中学的题目现在大多对他来都是天书，他都不知道当初怎么能通过这么复杂的考试，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最后一份是计算机四级考试试卷，这个就别说是做了，就是题目他也不能全看得懂。他想顾中怀吐槽这也太扯淡了，他生出来到现在压根碰都没碰过这类东西，但顾中怀毫不在意，跟他说，你就是瞎写也得写完，因为这是他唯一不需要试卷答案就能直接检查的卷子。
理论半天之后，卓凡不服气的做了，他想如果这个卷子做不出什么结果，那就别怪他其人之道还以其人之身了。
两个人折腾了三四个小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烧烤店里人冷冷清清，老板果然一下午都没来问他们什么时候走，可能是希望他们晚上在这里继续吃一顿。
卓凡咬着牙依次把三分试卷做完，做的头昏脑胀。最有一份计算机四级的考试视觉把他给整崩乐，整个卷子完全都是瞎写，甚至有一题上他画的一个猪头。
这不能怪我。他是这么想的。
顾中怀不急不慢的拿起做完的试卷，他最先看的是计算机四级考试试卷，没想到一看眼睛就挪不开，他认真仔细地看着每一道题，眉头越看越紧，表情越看越凝重。
卓凡在旁边看得觉得好笑，又在窃喜。好笑的是这么鬼画符的卷子有什么好这么仔细看的，窃喜的是可能真的把这个男人头搞大了。
顾中怀沉默不语地看了十几分钟，才把卷子慢慢放下，他看着卓凡，表情很古怪，有惊讶，有怀疑，有疑惑。
卓凡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眼神都觉得没地方放。
“你竟然全做对了。”顾中怀皱着眉头一字一顿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