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什么她也不晓得，但整这一套肯定不是来治病的。
问完顾飞倾便示意卓施琅可以开始了。
卓施琅身为黑蝶族族长，又是制幻的魇蛾之首，拿着族长令跟卓慈赠予的族中至宝。
便将这俩叠加在前，一个陈设于东南方位，只见烟气氤氲，须臾之间，散成十里浓雾。
又将令牌悬于西北，只见两者接线，前面的雾霭中隐隐露出墙头出来，最后露出全面。
三人凑上前去，只见前面门道三间，中间朱门两扇，半开半掩。
只看到二层正殿三间，极其宏丽，白霜降捂嘴掩饰自己的惊讶，俨然像是一个新世界。
卓施琅收回那接连的宝物，低声说：“此地不宜久留，随我进去，要小声办事。”
最后这话是对白霜降说的，当下二人随着卓施琅从东廊下去，转过正殿，随着从东廊下去，转过正殿，又过了二层，直到第三间正殿，却是门口大敞。
三人在一旁贴墙站定，眼看提灯侍子一个个从中有进有出，急忙隐匿身形。
白霜降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不仅如此，还要硬拉上卓施琅的手，捂住自己的口鼻。
之前没看着，眼下倒是看着清楚，这几个侍子除了看着明眸皓齿，飘飘并不染尘埃；竟是兽耳首尾兽爪，头上一撮绒毛。
白霜降也是吓了一跳，这些人是什么鬼？
与她不同，她二人反而一脸的淡然，卓施琅还有心情观赏这些个侍子。
‘这些是什么东西？’白霜降轻轻拽了拽顾飞倾的袖子，用唇语问。
顾飞倾看着那些侍子从正殿出来又进去，一言不发。白霜降见她不理自己，转头去看卓施琅，却见她神色凝肃。
白霜降不由得心中一动，也顺着她目光看了看，只见正殿的墙壁上，刻满各式图案。
一个个如蝌蚪爬行，又似蛇形蜿蜒，又似鸟喙啄食，还有一些似龙非龙，似凤非凤的，甚是奇异。
只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一阵香风袭来，伴着里面的丝竹乐声，殿中行来一人缓缓起舞，正如傲世牡丹，约烂夺目，这一舞若现世可谓名动天下。
那一头乌发及腰，转动间如水流动，一身红衣衬得肤如白玉。
一舞未毕，大殿上又走来一人，头戴文人帽，手执画笔，凭空现出几人，给她放置了笔墨纸砚在地，还有那只有朱红淡粉的颜料。
起舞人见她一来，炫舞上榻，那一举一动，无一不透着勾魂摄魄的媚态。
殿中人跪坐在地用画笔蘸了蘸颜料，榻上人一见她要直接上色，开口：“不对不对，起画先有形，再有色。”
殿中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说：“心中有形，亦心中有色，我心随我意。”
殿中人又看了看画，“心随我意，亦我意随我心，我意随我心。”
从而万变不离其宗，好一个我心随我意。
顾飞倾看着殿中人手起间，行云流水，画卷一翻，只见一人从画中现出形状来，那一身红衣在她手中变幻无穷，一时风起云涌。
“心有形，色有色。”
殿中人说完，便又是一个起身，又是一番作画，一时间画风陡转。
只见原本宽敞的大殿中红色藤萝满径，漫天花雨，榻上人拥着有了雏形的画灵翩翩起舞。
不过须臾之间，画灵如水落地，藤萝散去，殿中的乐声也跟着停止。
他望着满手的红色颜料，眼中更显迷茫。
“……还远远不够啊。”
“我已量力而行。”殿中人道。
回过神来那极美的眼中掀起惊涛骇浪，低低的一笑，“没关系。”
他可以等。
殿中人不语，拿了笔就要走，刚走出几步，又听他低语，“又或者说，可以试着拿灵入画。”
“那你另寻他人吧，恕我无能为力。”殿中人抿抿唇，却见红线缠上了她的双臂双足，再也不能挪开一步。
那人用修理完美的指甲挑起她的下巴，“说过多少回了，你入了我的地盘，还想轻易离去，怕是没那么容易。”
“当初说过，我不越界，你不会逼迫我。”
“跟妖魔做交易，就得以身伺虎的觉悟。”
殿中人用忿忿的眼神看他，心知力量悬殊说什么都动摇不了他，却又能精准地戳破他的心。
“那你还留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沉溺于幻象中，那些如梦泡影，真真假假，你分不清我可分得一清二楚。”
“是假是真，是真是假，只要我觉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他不再像以往那么疯癫，而是套用了她之前的话。
“我心中的形是道、是义，而你的真是什么？是虚妄、是参不透。”
殿中人冷笑，“你远比我可怜得多，我的形无处不在，而你的形只能借助她人，自己却探不到分毫！”
话一出，那只涂着赤色蔻丹的手，擒上了她的脖颈，后又松开，提袖子拉起她满是颜料的手。
画师的手保养得白皙细腻，他只需要微微一用力，就能听见那尖厉的指甲刺啦声，划破她的肌肤。
“那你又与我有何区别？”
他隔空下滑，用气劲提起她的手。
“好灵巧的一双手，那又如何，你的手上可是沾满了与我一样的鲜血。”
“我从未说过我是好人。”
“这就是你所谓的道跟义。你们人族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冠冕堂皇。”
“那又如何，你不也是在装人，甚至还爱上了人类。只可惜，终是不同归。”
画师拽不动衣袖，那只纤巧的手指松开了她，光袍一甩，但见那些颜料纷纷扬扬向着四周落下。
血如花，一时间殿中弥漫开浓重的诡异香味扩散而来，血雾弥漫出殿外。
卓施琅身为毒物自然是不怕，顾飞倾有避毒的宝物也是不虚，仅剩下靠在卓施琅身上昏死过去的节气姑娘了。
一阵疾风拂过，那些血雾顿时被吹得七零八乱。
那一抹红色消失后，殿宇俱无，也已不见了刚刚之人，此地竟是在一个乌压压的乱葬岗中，仿佛刚才那一切只不过是她的错觉。
顾飞倾看了看四周，这一带荒凉，杂草丛生，一片寂静。
不远处的墓碑上亮起一点红光，顾飞倾正要开口询问，却见那一团红光越来越大，逐渐成形，化作一个人形，竟是一个妙龄姑娘。
她有形无实，长得倒与白霜降一般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