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捋直衣襟，轻描淡写：“真是好险，若不是有先见之明，险些又着了你的道。”
顾飞倾后退几步，搜肠刮肚另寻他法，“给你机会的那个人？她自己怎么不来？”
“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想妄图挑战她人？你自己觉得不可笑吗？”
柳天言低笑声从身后传来，手搭上她的肩，想要轻挑下移，顾飞倾怒火中烧，又来这套。
“顾飞倾，你对二哥那么狠，是不是他真的对你做了什么？既然如此，又何必对我欲语还休呢？”
顾飞倾对柳天言所语置之不理。
她闭上眸，渐渐沉下心来，将万雪重教与她的心法，配合剑诀，以气化剑。
心神放空，以一化三，霁气如刃，打在他身上，柳天言一惊，始料未及，竟是慢了半拍。
就在这时，顾飞倾剑诀紧跟而下，柳天言剑气入体，气息不稳。
顾飞倾乘胜追击又是重重拍下一掌。
柳天言大骇：“国君救我！”
话落，凭空三掌犹似狂风怒潮般拍在柳天言身上，他猛地呕了一滩血，见她依然不罢手，大惊失色：“饶命！”
“这就求饶了？还没有孤的手下人有傲骨。”
顾飞倾手下一顿，柳天言蓦地爬起来，隐于雾中。
“这就是你叫吾瞧的好戏？耽误吾的时间。”
“尊上觉得不够精彩么？孤没看到打赢，也很失望。”
“无趣。”
“李、诩！”
从虚空传来一女一男之声，顾飞倾游目四顾，就是不见人影，望着虚空咬牙切齿，似是将她挫于齿间。
“想起孤了，那孤也算不虚此道。”
顾飞倾怎么会把她忘了，就算曾远远望一面，她那与李鲤颇为相似但韵味不同的脸，岂能会忘。
顾飞倾紧握铃铎，未料到她会这么快找上门来。她如今可不是她的对手。
她神色沉重，紧张至极似被她收在眼里。
迷雾里辨不清方向的地方传来一声轻笑。
“别这副模样，有人点名要你，省了孤对你动手，孤岂会扫别人好意？”
“尊上，请吧。”
“顾姚，你就好好尝尝这运命棋盘的威力。”
说着，那氤氲雾气淡去。
顾飞倾并未看到人影，此时从地底下传来的一种力量绵绵不绝涌入她体内，不停在她脉络里延伸扩大。
这是妖力！顾飞倾脑中混沌一片，跌落在地，视线渐渐在雾气退去后清晰。
地上有一阴一阳太极图，隔着太极的图案，画着如普通棋盘一样的分线。
顾飞倾从未见过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此刻跪扶在坤之上，那妖力搅混她的经脉，引领她的血液，灌至分线。
一刹那，人血分离之痛传来，疼到好似七魂六魄被撕去一半，可她却是动也不能！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色分线被血染红无能为力。
之才痛击柳天言的狠劲这个时候是一点也用不上了。
她疼叫出声，攥着铃铎的手上越来越紧，他眼看顾飞倾身子越发虚弱，
“顾飞倾，颇黎王族要你的血。”
顾飞倾自是不瞎，这一路走来，听的、见的，她怎么会没留意过，只是不解。
“又是要我的血……到底要我的血做什么！”
“当初仙与魔界举族迁离人界，唯独妖界被隔绝在外，妖修本就比人修艰难，如今这灵气稀薄，他们或许……”
说着他顿了顿，余下的顾飞倾不问自通：“想借我之血重振辉煌？可我从小到大并未听说过我有什么特殊。”
“……那我这血是对别人有利而无一害，对我则是反然？”
想起自己的处境，从那天唯她听到的笛声，到风清羽的奇怪之举，再到如今。
顾飞倾惨然一笑：“我何德何能……”
又而语气略微：“我只是想回去，我有什么错。”
她脸色苍白，状态越发不好，铃铎被她语气带出来的哭腔刺痛，猛地突道：“他来了。”
那乾图之上，跃出一个人影。
棋盘过大，两图算相隔甚远。
顾飞倾因疼痛难忍，看不透彻，只能隐约瞧见他的脸小而不尖，一双眼睛眼神沉沉瞧着这边。
这就是她们所说的那个尊上？
地上鲜血井然有序流入他那边，他闭眸感受了些许，神色透出来的满意，让顾飞倾越想越是不甘。
她以手触地，去摸那鲜红线条，
摸到如玉温润的质感，血液流在棋壁当中，她突然道：“有什么办法从中决断？或许流回来的法子吗？”
他一口否决：“没有。”
顾飞倾笃定：“有。”
他的视线似是扫了过来，“血液逆流，你会死的。”
“那如今我就不会死了么？”
“不会这么快的，我对此不甚了解，但运命棋盘不会让你轻易早死。”
她张张嘴：“你说这话，不就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顾飞倾又深深瞧了一眼这个妖尊，“我本来就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人，更别提我与他不识……”
她一副决不能便宜了他的样子，让铃铎沉默。
顾飞倾好似能感受他的担忧，“今日若能出去，你说的交易我会考虑一下。”
“仅仅是考虑一下？”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我死在这里？”
铃铎终是后退一步，“好。”
妖尊沉浸引导晓星之血，却发现蕴含无数强大的力量急速而来。
浇筑阵眼，最忌急于一时。
本该闭上的双眸忽地睁开。
不远处的人划破了自己的双掌按在那坤图之上。
她耳边传来铃铎的声音：一阴一阳，此消彼长；二者互为其根，生生不息。
既然此消彼长，那逆转过来皆如是。
顾飞倾眼中赤红一片，与妖尊的幽幽之瞳对视，就在此时，那流出去的血液奔涌而回。
本是收回属于自己的血液罢了，顾飞倾却只觉得血管阵痛，有爆裂之感，
铃铎所说的会死，所言不虚。
但她绝不能死在这里，双掌一道伤口不够，那就两道！三道！
汩汩血液流之不尽，有身死也不能让他如意之感。
妖尊目光投了过来，眼神阴冷，只是一瞬，就移在顾飞倾面前。
他肤色奇白，不似常人。
那五指隔空袭来，明明没有触到她，顾飞倾却觉得自己脖颈如同被人死死扼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