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袁刚一下子挣脱了绳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的妻子从来没有爱过你,你的孩子并非你所生,你的亲生儿子被你们逼上绝路,就连你的心腹林涛,从替你坐牢的那一刻起,无一日不盼望你去死,他之所以帮我,是因为我给了他一个承诺,这个承诺就是只要他帮我杀了你,作为回报,我把产业的一半分给他。可笑吧!袁刚,你的至亲至信没有一个人不恨你,诅咒你,你的一生,不过是场悲剧,连狗都不如的存在!”
“你……你……”袁刚捂着心脏的位置,脸色像涂了霜一样惨白,嘴唇泛着铁青,此时他的世界好像静止,周围的声音仿佛被抽离,只剩下那骤然加快的心跳声,他颤抖的双手焦急地拉开抽屉,胡乱地翻了一通,仿佛是在寻找着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慕清冷冷地站在一旁,手中的小药瓶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不祥的光,她轻声问道:“是在找它吗?”
袁刚满头是汗,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与哀求,干裂的嘴唇轻轻翕动,发出微弱的声音:“给,给我,快!”
慕清缓缓的将药瓶递了过去,袁刚仿佛看到了曙光,颤抖的手迫不及待地伸了出去。她阴冷的笑容里带着一股狠戾,突然,她收回了手,猛地将药倒出,那些药片一粒一粒在空中划出一条条凄美的弧线,纷纷扬扬地散落在地上。
“有本事过来拿啊,袁刚,不......是何志坚,不,不......不对,是卓欣荣放在心尖上的人——赵宏弈才对。”
他的身躯无力地瘫倒在地,他的瞳孔扩张,身体在地上微微抽搐,他的希望,就如同那些散落一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的药片——破灭了,生命的烛火,在这一刻,摇曳欲灭,他将带着无尽的恐惧和恨意离开这个世界,步入那永恒的沉寂。
慕清看着死去的赵宏羿开心的笑着,她的笑容中透露出一种残忍的满足。
夜色如墨,将她与赵宏羿的尸体一同笼罩着,她在他的尸体旁翩翩起舞,优雅得像公主,清纯得像孩童。
警笛声在风里呜咽着,昔日空旷的别墅里满是忙碌的警察,大厅处被拉起了警戒线。
法医戴着白色手套详细地查看着袁刚的尸体……
慕清搬到了卓华所在的精神卫生中心,她就住在卓华的隔壁,她在走廊里路过被查封的卓华的房间,不禁潸然泪下,洒落在寂静无声的长廊。
清冷的夜里,银白的月光吝啬地洒落,慕清的手指轻轻滑过与卓华房间仅一壁之隔的墙面,穿透石膏与砖石的阻隔,仿佛还能感知到卓华的温度,她深情地吻着雪白的墙,仿佛吻着卓华那张干净的脸,温暖,沉郁,善良,脆弱,恐惧,这些情感她都能感知得到。她流下悲伤的眼泪,慢慢地,她蜷缩到墙角下,浑身抖成了一团,悲恸的哭声如死亡的祭歌。
夜色如血,雪花如泪,慕清颤颤巍巍地站起,换上了洁白的舞衣,她一步一步地爬到了顶楼,爬上了天台。
推开天台大门的那一刹那,冷风袭来,她的身体顿时僵住了,一切是那么奇妙又不可思议,好像突然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里。
慕清不惧冷风,迎风走向天台,风把她的发丝吹乱,雪花插满了她的头发,她想起卓华走的那个夜晚也同样下着雪。
她情不自禁地笑了,大声地说着:“与你天台同淋雪,今生也算共白头,真好,我们也算是白头到老了,这辈子值了。”
她张开双臂,尽情地舞动着,仿佛与卓华同在。今晚的舞台前所未有的广阔,即便四周空无一人,她深信卓华定在天际的某个角落,温柔地看着她。她像蝴蝶一样翩跹地起舞,自由而热烈,她愿化作一缕轻风,轻轻落在卓华的肩头,陪他一起看山河辽阔和人世间的温馨与热烈,此刻夜空中仿佛出现了卓华的笑脸在星辰间闪烁,慕清想飞上天去热烈地亲吻他。
楼下警笛声响起,尖锐而急促的撕裂着空气,几辆警车参差错落地将精神卫生中心围住,楼下警察拿着喇叭喊话,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震动着慕清的鼓膜,她听到的只是一种声音,并没有听到声音传达的意义。
胡令维一行人正沿着楼梯,一阶一阶,拼命地爬向天台,她只能感知到他们的脚步声,并没有感知到他们到来的意义,她专注地跳给自己最后一支舞。
三层,四层,五层……警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她的一生也即将落幕,生命的碎片快速从她的脑海闪过,之前的所有她都不曾后悔,就像卓欣荣一样,此生无悔,哪怕飞蛾扑火,也无所畏惧。
就在胡令维推开天台大门的一刹那,她的独舞结束了,她扯着裙角微笑着颔首屈膝,向前来的警察做最后的谢礼,便纵身一跃,宛如一只断线的风筝......
“不要!”胡令维拼尽全力向慕清扑去,可惜,慕清已经翩跹地跃下,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摔了下去,一个活生生的人,掉落雪中的那一刻,一抹刺眼的红在白雪中绽放,雪即刻被殷染,宛如冬日里最凄艳的红梅,凄美热烈,又痛得让人窒息。
胡令维趴在冰冷的房檐上,手腕处传来阵阵剧痛,他紧握的手中,还残留着情急之下扯下的慕清衣袖上的一块布,渐渐地从胡令维手掌中逃了出来,绝望地追随着它的主人,从楼上飘落,仿佛想盖住慕清那残破的尸体,为她保留最后的体面,可惜,风一吹,它便不知飘到何处。
她终于像卓华一样死去。
胡令维此刻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慢慢地,他挣扎着,从冰冷的房檐上缓缓爬起,扶着扭伤的手臂,一步步踉跄着走向她的房间,去寻找最后的线索。
警察推门走进慕清的房间,桌子上醒目地摆放着一张字条地上有一张纸。
胡令维捡起地上那孤零零的纸张,瞬间,他的心如被重锤击中,猛地一颤,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是一份医院的检验报告,是妊娠八周的B超单,在B超影像中,那幼小的生命还只是个朦胧的、仿佛包裹在温暖羊水中的小肉球,脆弱而又充满希望。
紧接着,他含泪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张苍白无力的字条上,惨白的纸条上写着隽秀的几行字。
“华,我怀孕了,我们一家三口将在你所向往的那个世界相聚”。
“还有,我已为你完成了所有的事......”
这时,胡令维的电话响了,他接起了电话,电话另一边传来了急切的声音:“胡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