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里鸦雀无声，警员们都在等待着一个答案，那个指纹到底是谁的？指纹会是蒋虎的吗？但愿是吧，大家企盼着，盼望中又显得有些紧张。
“胡队！”一声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室内的凝重，大力拿着报告走了进来。
胡令维闻声，猛地从座椅上弹起：“结果出来了吗？快，给我！”
接过报告的那一刻，胡令维的眉头不经意间舒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指纹与蒋虎吻合，马上提审蒋虎！”
审讯室里，蒋虎像一只斗败的鸡一样耷拉着脑袋，胡令维、昊子和大力像是斗鸡的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剑拔弩张的氛围，却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仿佛一场无声的对峙，正在这方寸之间激烈上演。
蒋虎，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我们替你说？”
蒋虎艰难地吐出一口气，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与不甘：“是，我是蒋虎，但我什么也没做，你们凭什么抓我？”
“都这个时候了还胡搅蛮缠，蒋龙已经都交代了，我们也专门做了调查，蒋虎，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你是瞒不住的！”胡令维声色俱厉。
蒋虎像只鹌鹑，好像要把头窝进胸膛里去。
“十年前村子里那场火，死了两个人，一个是村民李大春，另一个根据烧焦的衣物和手腕上那独特的饰物，被误认为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是，我一直怀疑他与我媳妇关系不一般，那天，我酒后和他起了争执，一时冲动，失手把他杀了。为了掩盖罪行，我放了一把火，把尸体烧焦，又找了个乞丐顶替我，伪装成自己也被烧死的样子。”
他抬起头，眼神里透出一丝决绝：“之后，我逃到城里，用蒋龙的名字冒名顶替，躲了这么多年……我以为能瞒天过海，没想到还是逃不过这一天。”
“李强出事后，你和蒋龙互换了身份，就是怕警方查到你的指纹吧？”
“是，我知道你们很快就会怀疑到我，所以我想到李代桃僵的办法，让我哥顶替我，指纹对比失败你们就会慢慢转移对我的怀疑，等避过这段风头之后，我和我哥再悄悄地换回来。”
“好一个金蝉脱壳，李代桃僵，你倒是和我们警察玩上孙子兵法了，说吧，那个指纹是怎么留下的。”
“其实那天……”
“哪天？说具体时间。”
“我想想，李强出事的前两天吧，八，八月十七号晚上大概九点多吧，我和几个人去了一家会所，叫新丽会所，我没怎么玩，只是喝了点酒，出来的时候应该是十一点多钟吧。”
“我去后院取车，因为当时前院车停满了，我只能把车停在较为隐蔽的后院，我迷迷糊糊往后院走，突然看到一辆车很像李强的。”
“后院很黑，也没有监控，我的心跳加速，借着微弱的手机屏幕光芒，我小心翼翼地凑近，仔细辨认着车牌号，正是李强的那辆进口轿车。”
蒋虎向胡令维要了一支烟，胡令维一个眼神，昊子心领神会，迅速点燃了一支烟塞进蒋虎的嘴里，蒋虎猛地吸了几口，审讯室里氤氲弥漫。
烟劲似乎给蒋虎提了几分神，蒋虎稍有些精神，便继续说：“当时借着酒劲，在我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要是把油泵的螺丝稍微拧松些，油泵便会持续漏油，这样一来，刹车系统一定会失灵。”
“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我以前在汽修厂混过，对车辆构造很熟悉。”
“你继续说。”
蒋虎咽了口唾沫，眼神闪烁不定：“警同志，那晚我真的醉得不省人事，脑袋里像被浆糊塞满，做的事全然没了印象。我压根儿没想过，就那么一时糊涂，李强他……他就这么没了。”他悔恨地垂下了头。
“说得详细点，你是怎么在车上做手脚的？”
“警官，真的是酒精作用，我当时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大脑一片空白啊！”
“蒋虎，别在我面前演这出戏了，证据是不会说谎的，我们既然能把你带到这里，就说明手里已经掌握了一些关键的证据，我们只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自己把事情的经过讲清楚，别再藏着掖着了。”
也许他明白再挣扎也是徒劳，蒋虎叹了口气：“我当时喝得晕头转向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我知道后院没有监控，摸索着走向我的车，从工具箱中翻出了那把沉甸甸的扳手。”
“然后钻进李强的车底下，松动了油泵螺丝，我之前在车行当过学徒，知道该松动多少——既能不被李强察觉，又能让油一点点漏出。”
“你好好想一想，当时你仅仅是松动了油泵螺丝吗？还做了些什么？”
“真的只是这样啊，别的我什么都没干，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实话，虽然没有监控，但四周毕竟还停着其他车辆，每一点声响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注意，我心里也怕啊，怕被人撞见，不敢有太大的举动。”
“蒋虎，你撒谎！”昊子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警察同志，横竖一个死，事到如今你觉得我有必要撒谎吗？”
胡令维的脸色阴沉如水，他紧盯着他：“蒋虎，你再好好想想，那天你都做了什么，不要漏掉每一个细节。”
“我想想，那天……您这是难为我，我真的没什么可补充的了。”蒋虎抱着头面露难色。
“想不起来就继续想！”胡令维的声音更加严厉，没有丝毫的妥协。
“…….对了，不知道这算不算，也许是我喝多了……”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黑影！”蒋虎低声说道，“所以我才会慌张，留下指纹。”
“黑影？你确定自己看见的是黑影？你在哪看到的黑影？”
“我都说了我喝蒙了，我也不确定，是你们非要我说。”
“那你也不能信口胡说，把这里当什么了！”昊子厉声严斥。
“我没胡说，我真的感觉到了，我钻到车底的时候，余光一扫，一抹黑影正冷冷地看着我，我当时就打了一个冷颤。”
“你觉得这个人是谁？”
“当时我以为是李强出来了，我马上起身向四周看看，那个黑影就再没有出现过，此地不宜久留，我匆忙间便逃离了现场。当时也后悔，怕被李强发现报警，可后来李强死了，看来那个黑影不是李强，也许是路过的。”
“蒋虎，你当时把油泵螺丝松动多少？”
“我之前说过，我之前在车行当过学徒，我对该松动多少是有数的，即在李强不察觉的情况下，又能让油一点点地漏出，造成刹车失灵。”
“你有没有在他的车植入远程控制程序？”
“什么程序？警察同志，你也是抬举我了，我连高中都没毕业，我知道他的车是进口的，可你说的那个什么远程控制我听都没听过。”
昊子正要开口追问，却见胡令维面色一沉，从鼻子里跑出两道烟来，一摆手：“今天就这样吧。”
胡令维一脸疲惫地坐在办公室里，指尖夹着一支燃至半截的烟，原本指纹匹配成功大家就能看到胜利的曙光，未曾想，这希望的火苗转瞬即灭。
审讯前大力和昊子目光如炬，精神矍铄，现在二人像老干葱一样，躲在犄角旮旯里默默地吸烟。
突然胡令维一阵猛咳，大力递上水杯，他赶忙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才止住咳。
他缓了一阵，终于开口说话：“我说几句，这个案子离结案还很远，也许蒋虎没有说谎，也不排除蒋虎故意这么说，给我们破案造成困难，大家怎么看，都说说吧。”
大力率先发表看法：“胡队，我相信蒋虎所说的，他就算不交代远程控制的事，结局对他来说终究不能逆转，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那个油泵螺丝，它并不像蒋虎说的一样，蒋虎的口供是它松动了，可现场检测，油泵螺丝并没有松动，我觉得蒋虎的话未必可信，或者有所隐瞒，还有那个他都说不清楚的黑影，也许就是鬼扯。”昊子边吸着烟边说。
“我提一个大胆的假设，假如蒋虎所说属实的话，有没有这种可能，在汽修行里，卓华看到油泵螺丝的松动，又将它拧紧？”大力认为蒋虎没有说谎。
“你是说卓华在帮李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之间可有夺妻之恨，卓华二个月前才来到凯悦车行，本来他就有很大的嫌疑，不可能辛辛苦苦蹲两个月，就是为了帮李强吧？还有，真有他所说的黑影吗？”孟一凡持反对态度。
大家沉默了一小会，昊子开口说：“有没有这个可能，汽修行里的卓华发现油泵螺丝松动后，是他后来将它拧紧的，因为当时车检的时候，油泵处有拧过的痕迹，为了扰乱我们的视线，他又偷偷在车里安装了远程控系统，这个才是最致命的。”
“可是卓华为什么要这么做？别人为自己除掉障碍，自己还不沾手，没有比这更好的事儿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孟一凡仍然不认同。
“你说这个符合一般人的心理，可是像卓华这样的人，心里藏了太多的仇恨，也许，他一定要亲手除掉李强才痛快。”昊子辩解。
大家又陷入了沉默。
“我也有一个大胆的假设，有没有可能蒋虎真的有所保留，而这一切的动机，是为了替蒋龙开脱罪名。换言之，蒋虎可能运用了声东击西的策略，故意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实际上，真正安装远程设备的人，是蒋龙。”孟一凡继续他的假设。
“合着这个蒋虎把孙子兵法那一套都用在我们身上了？小孟啊，兜了那么一大圈子，到最后偷鸡不成倒失一把米，我觉得蒋龙不会这么做，而且植入远程系统是个技术活，他恐怕没这个本事。”胡令维否定了孟一凡的推测。
孟一凡闻言，方才还滔滔不绝的话语瞬间噎在了喉头，只好乖乖闭上了嘴，老老实实依在一侧。
胡令维看了看老张便问：“老张，你怎么看？”
老张不紧不慢卷着烟：“我觉得呀，这个螺丝，有可能是卓华拧的，也有可能不是他拧的。当然，这不是他拧的咱另说，可如果是他拧的怎么说？是他在欲盖弥彰还是凶手另有其人？这都不好说。”
“可就算是卓华把松动的螺丝拧紧，当时警察怀疑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和警察说明？这样他的嫌疑就可以洗清了，我觉得他还是有所隐瞒，再说当时汽修行我们查看过，也看过汽修行门前的监控，那天他是凌晨十二点三十分离开，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除了卓华，其他人不具备那样的时机。”大力坚持自己的观点。
老张卷着烟：“我们在卓华身上也许能找到重要线索。”
胡令维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卓华有很大的嫌疑，他有作案动机，有充足的作案时间，和作案条件，但这件案子中我们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开，还没到盖棺定论的时候，我们应该再去汽修行看看，也许我们漏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明天，我们再去一趟汽修行！”
老张轻吐一口旱烟雾，缓缓言道：“还有，这远程操控系统的植入技术，绝非泛泛之辈所能为，我曾提议从此处着手探查，可是众人以为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希望渺茫。依我看，我们不妨多留意这方面的高手，或许能有所发现。”
胡令维闻言，微微颔首，心中暗自懊悔，当初未能采纳老张的见解，反将警力分散于其他琐碎线索之上。
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原点，卓华，他究竟是不是那个隐藏在迷雾后的真凶？还是说，这一切的背后，另有其人在暗箱操作？还有那个黑影真的存在吗？如果存在，他和这起案件又有怎样的关联呢？胡令维一定要案子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