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令维在办公室里呆了一夜，直至天边初露曙光，他才疲惫不堪地倚在旧椅上，打了一会盹。
“老胡，你这是又把自己‘钉’在办公室里了？”
“师傅，我特地给您备了份热腾腾的早饭，瞧瞧，刚出炉的手抓饼。”
胡令维缓缓睁开眼，眼睑间还挂着未消的倦意，打了个哈欠，随即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半个小时后咱开个会。”
晨光熹微中，胡令维匆匆啃了几口手抓饼，脸颊边还挂着未及洗去的压痕，便双手抱胸，斜倚在斑驳的墙面上：“大家对询问肖岚和刘医生有什么看法？”
老李咂了咂嘴，一脸不屑：“依我看，肖岚那小子，就像是锅里煮透的鸭子，嘴硬得很，如今怕是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番折腾，只不过是做最后的挣扎。”
“别人还有什么看法？”
“这肖医生和欧阳医生真是有共同点，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身为赫赫有名的大医生，都信迷信，一个为了家人的灵魂安息长期供奉，一个要把书烧给死去的丈夫，有意思。”
“你们信吗？我觉得他们是借此掩盖不为人知的真相。”
“师父…….算了，我还是别说了。”孟一凡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我觉得这两个人都有问题”。
“有点意思，继续说！”胡令维给孟一凡一个肯定的眼神。
“我们询问刘医生的时候，我觉得他的口供太过刻意和巧合，两年前的报告单，还能记得，当时我注意到他的微表情，他说他要想一想，可他那个表情不像是在思考，倒像是事先有了答案，先是祸水东引，然后故意引导我们把矛头指向肖岚。”
“虽然你说的这些不足以证明他有问题，但是小孟，你观察得很仔细，当时刘医生的举动的确不太合常理，像是急切地让我们怀疑到肖岚的头上，你接着说。”
“还有肖岚，他们家总感觉怪怪的，尤其是那个‘灵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一时说不出来，屋里的味道有点怪，肖岚说是焚香的味道，我看不太像。”
“这是肖岚给我的香，小李，点上一支，剩下的拿去检验。”
小李焚上了香，不一会儿，屋子里氤氲弥漫，胡令维咳了两下。
“师父，这种香的味道的确非常特别，但我们在肖岚家闻过的绝对不是这个味道，我敢肯定，肯定是混杂了其它味道。”
“老胡，上次的化验报告出来了。”老张把报告递给了胡令维。
胡令维连忙起身，接过报告后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怎么了师父？”
“我们在肖岚家收集的那团白色粉末只是香灰，没有其它的东西。”
“地上有香灰也很正常吧？”小李提出疑问。
“当时那个屋子被他打扫得一尘不染，为什么会留这一团香灰？”孟一凡说。
“老张，你和小李再次去新康医院，调查一下刘医生，我们怀疑这个刘医生有问题，对了，去之前查一下他和欧阳医生有什么联系，调一下他们的通话记录和出行记录。”
“得嘞！”
“小孟，咱俩今天再去一趟肖岚家，这一次，我们一定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胡令维和孟一凡站在肖岚家门口终于等到肖岚下班，肖岚看到是胡令维，便是一皱眉，边开门边说：“上次你们不是来过吗，还有什么想问的。”
“肖医生，我知道你刚下夜班，但是有些事情还需要经过核实一下，希望你能够配合。”
“好吧，我希望你们尽快核实，我现在需要休息，明天我还有好几台手术。”
“我们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上次看的那间屋子，我们还想再看一遍。”
“上次不是看过了吗？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们需要再看一遍，请你配合。”
肖岚深吸一口气：“好吧。”
他走到门前，看了胡令维一眼，随后，钥匙在指间轻巧一转，门应声而开。浓郁的焚香味道扑鼻而来，和上次的味道相同，胡令维在屋子里转了二圈，四处打量着屋子里的每一个摆设，他仰头看向供奉着牌位的一米五高的架子。
“你们看够了吗？对不起，我还需要休息。”
“不急！”胡令维脑海中突然想到了香灰，又看了看牌位，便转过头向孟一凡点了下头。
孟一凡马上会意来到近前，二人合力搬动供奉着牌位的架子。
“你们要干什么，这是对先人最大的不敬，你们住手！”肖岚急了，他走过来试图阻止他们。
“你站在原地不要动，请不要妨碍警察办案。”
“办案是讲流程的，你们这样擅自动别人家的东西，不合规矩，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
架子被移动了，和胡令维想象的一样，还有一道高一米三左右的暗门。
当初他看到地上的香灰，就想到有可能是肖岚在情急之下，移动架子洒落的。
胡令维推开暗门，一股混杂着各式化学试剂的气息瞬间涌来，里面更是别有洞天，简直是小型的化学实验室。
胡令维看了肖岚一眼，肖岚像被抽走精气神一般，人都蔫了。
“肖医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跟我们走吧！”
孟一凡把肖岚送上警车，随后胡维令通知队里，马上派专家检测肖岚的实验室。
不但胡令维这一趟收获颇丰，老张和小李也取得了进展，他们深挖细查，调查到刘医生和欧阳医生果然有交集，尽管欧阳医生已悄然更换了联系方式，但警方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和高超的技术手段，还是将这条隐秘的线索重新串联起来。
追溯至两年前，两人的交往尤为密切，特别是在李强被确诊无法生育的那段日子里，二人的联系更为紧密，而更令人心生疑窦的是，刘医生似乎在其中扮演了某种微妙的角色，是李强和欧阳医生关系恶化的催化剂。
刘医生耷拉着脑袋坐在警察局的审讯室里，完全失去了在医院里的神采奕奕，老张放了一段他和欧阳医生的通话录音，“刘医生，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我劝你主动交代。”
刘医生叹了口气：“没想到还是让你们发现了。”
“你为什么要伪造李强的诊断证明？”
“因为我知道欧阳医生怀孕了。”
“怀孕！所以你就在诊断书上做手脚。”
“我在上学的时候就一直很喜欢欧阳医生，那个时候肖岚也喜欢欧阳医生，可肖岚比我更优秀，当时我很自卑，他的光芒四射，让我自觉渺小，如同夜空中最不起眼的星，即使我向她表白也会遭到拒绝，所以我一直把这份爱藏在心里。毕业后，我和肖岚都被分到新康医院，我们都是院里重点培养的年轻医生，终于，我和他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了，而且当我得知肖岚还是对欧阳医生念念不忘，我便一直都当肖岚是假想敌，处处和他暗中较劲。后来欧阳医生结婚了，肖岚的梦破灭了，我却莫名的高兴，因为即使我得不到，肖岚也别想得到。”
“你这么嫉妒肖岚，所以，你就把伪造的报告嫁祸给肖岚。”
“是，但不止，当时我得知欧阳医生怀孕了，刚好他的丈夫李强来到我们医院做检查，我想真是上天助我，只要我伪造他不能生育的检查证明，就会造成他们夫妻之间的嫌隙，他们的婚姻就会土崩瓦解，而我就有机可乘，就算被发现，大家都会认为是肖岚做的，这种感觉，想一想心里就觉得很爽。”
“对喜欢的人做出这种阴险恶毒的事，亏你还是个医生，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人渣。”小李气的冲口而出。
“你是什么时候和欧阳医生在一起的？”老张点了一支烟。
“二年前，李强报告出来后的一段时间，我经常给欧阳医生打电话，因为我知道她这个时候最需要安慰，那时她真的非常痛苦，可我却很开心，她越痛苦，我的机会就越大，于是我一有时间就陪他聊天，关心她，体贴他，也经常约她出来见面，虽然我存在着非分之想，但欧阳医生却不给我机会，我们从来没在一起过。”刘医生无奈摇了摇头，这个摇头并不是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是对自己感情上没有得到回馈的遗憾和不甘。
“她后来为什么打掉自己的孩子？”
“如果你是李强，发现自己老婆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你会怎么样？”
“你的所作所为害了一条无辜的生命，也拆散了一个家，你还真对不起人渣这个词。”小李气得冲口而出。
“我不是东西我认，但肖岚比我恶毒一百倍，他才是披着人皮的狼。”
“刘志胜，你把话再说一遍！”
胡令维在监控里看着老张和小李对刘志胜的审讯，不一会儿他们从审讯室出来，老李摇摇头：“他自己的事儿都撂了，但刚提到肖岚，他就不说了，我再怎么问，他都低个头不说话，有时候还朝你笑，你说气不气人。”
胡令维拍了拍老李的肩膀：“案子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没事，肖岚还在工们手里。”
“师父，出来了！出来了！”孟一凡快步跑到胡令维身边，把检验报告递到他的面前。
胡令维看着报告喜出望外：“太好了，马上提审肖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