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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第一次回麻村

2013年9月5日,电闪雷鸣,报告出来了,他,不是我的父亲,我和吴伟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那谁才是我的父亲?

2013年9月10日,阴天,离开地狱十三年,今天再次踏入麻村……

“谁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究竟是谁?”卓华这些天翻来覆去地想,他被“父亲”这个恶毒的词反复折磨着。

“华,别再想了,你每天执着于父亲是谁的时候,我却执着于怎么才能让你快乐。”

“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快乐了,我已经丧失了快乐的能力。”

“你为什么总是把精力放在消耗你的事物上,我们现在不好吗?华,我有的是钱,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城市,ok,我们可以搬到别的城市,甚至可以定居国外,我可以投资你想做的任何事,你想干嘛我都会满足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忘掉过去。”慕清有些激动。

“钱真的能够让一个人快乐吗?过去真的能被遗忘吗?你都不这样认为,为什么要说服我呢?”

“好,你真的连贫穷都不怕吗,穷是一个人的原罪!就像你的遭遇!”

“不怕,穷惯了,无所谓,你呢?你以为富贵真的可以救赎吗?”

慕清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但是我更怕贫穷,我什么都没有,就剩下富贵这张唬人的皮了。”

卓华笑了笑:“富贵还真是张唬人的皮,所以,慕清,也许我们在一起是错误的。”

慕清的心猛地一沉,她不由分说地从背后紧紧环抱住卓华:“华,不要离开我,我需要你。”

“明天我自己去麻村。”卓华背对着慕清说。

“不,不可以,我要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她双手用力地缠绕着他的腰际,仿佛要将自己融入到他的身体里。

卓华越拒绝挣脱,她抱得越紧,如同藤蔓般缠绕,让人窒息却又无法割舍。

卓华缓缓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她,她深情地吻上卓华,卓华冷冷地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慕清的热烈在自己的唇间徘徊。

慕清更用力地吻着卓华,将最炙热的情感都倾注在这个吻中,终于他慢慢地回应了,甚至比慕清更浓烈更痴狂。

卓华有一种预感,自己的父亲或许就隐藏在这个村子里,也许就是某个熟悉的村民。他越想越悲痛,像被人掐住了脖子,那是一种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痛苦死掉的感觉。

时隔十三年,卓华再次踏上回村的路程,麻村对他来说,就像是地狱在召唤,在痛苦中寻找真相,也许就是他余生的意义。

慕清开着路虎如同一道疾风,掠过一片片风景,卓华将脸庞轻轻倚在车窗边,目光穿梭在飞驰而过的景致。

麻村的轮廓渐渐清晰,一股莫名的悸动悄然爬上心头,此时胃里翻江倒海一般,他在村口的老树下剧烈呕吐,像是要把整个胃都吐出来一样。

慕清递上洁白的手帕和一瓶清冽的矿泉水,他轻轻擦了擦嘴角,还是觉得恶心。

车辆缓缓驶入村落,沿途经过的村民无不侧目咂嘴露出揣度和羡慕的表情。

前面的路不好走,慕清只好把车子停在路边,他们决定步行。

几个村民聚在一起,其中一个人向他们努嘴:“看谁回来了?疯子的儿了回来了。”

“他?他干什么来了?”

“不知道,你看他开的那车,大路虎,老贵了,就连咱村长都买不起。”

“这小子是不是走狗屎运了,不仅车,你看他那一身行头,人模狗样的,怕是有些来头,还有身边那个娘们,带劲,比他娘年轻的时候还带劲。”

“没出息的样就知道看娘们儿,咋不想想他干啥来了?”

“要我说啊,当初咱们那么欺负他娘俩,看他这招摇的架势,整不好是找咱们干架来的吧。”

“当初的狗崽子,你还怕他?他要是真敢找事,咱们这么多人呢,还收拾不了他!”

“现在人家可不一样了,咱可惹不起,我寻思阎王还不打笑脸人呢,要是追究起来,咱就赔个不是……”

慕清和卓华走在村子里,卓华原本想,这些人会像以前一样,用恶意的眼神和侮辱的言词来迎接他,可是结果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对面一个颈间挂着粗大金链的男子,趾高气扬地步入他们的视线,那人在远处便已锁定了卓华的身影,他老远就看到卓华,把他全身上下打量个遍,就当二人擦肩而过时,那人上前便问:“你是卓华吧?”

卓华摘下墨镜冷漠地问:“你是?”

“你不记得我了,我赵小虎,咱们是同学,一个班的!”

卓华冷笑了一下:“赵小虎!”

就算卓华想忘记,他胳膊上的那条四厘米长面目狰狞的疤痕也不会忘记。

“哥们儿听说你发达了,我特意过来看看,有赚钱的路子别忘了兄弟我啊,再怎么我们也有同学之情。”

“同学之情!”卓华阴翳地笑出声来,他戴上墨镜,用后脑勺对着殷勤的赵小虎。

“卓华,你可别忘了我呀!”赵小虎在后面喊着。

卓华和慕清这一路上,动静不小,架在鼻子上的大牌墨镜和浑身上下的名牌,让这一路上遇到的人羡慕、畏惧、甚至是巴结。

“这不是小卓华吗?进来坐会儿。”张大爷殷勤地说。

“这是你对象吧,可真漂亮,太有气质了,跟你真般配。”李大婶奉承地说。

“卓华,进来吃饭啊,当年啊,你可爱吃我做的菜了!”赵大姐谄媚地说。

“卓华,来我们家坐会儿,上学那会就看好你,这么多年没见了,可想死我了……”

卓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扫过那洋溢着热情与欢欣的笑靥,在他脑海中浮现出当年那些污垢不堪的词——“狗崽子,小杂种,死疯子,看什么看,滚……”等等刻薄侮辱的话语,从这么多张笑容可掬的脸上输出,是多么的讽刺。

他的胃又开始翻江倒海,他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他很庆幸刚才没喝水,不然的话,现在吐出的都是苦水。

卓华携慕清踏入沈奶奶那熟悉的家门,心中涌动着温暖的回忆。

当年沈奶奶是村里为数不多真心对他好的人,一见是卓华,沈奶奶连忙穿上鞋子,步履蹒跚却满怀喜悦地出门迎接:“哎呀,你是小华啊!小华回来了!”

“奶奶,我是小华,这是慕清,我对象,特意来看您。”

“好,好,你们快坐,大壮啊,快去烧水。”

“奶奶,不用那么麻烦。”

“好好,小华啊,让奶奶好好看看你,还是这么瘦,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啊?你走那年,奶奶真的舍不得你啊。

“奶奶,我都明白,外婆不在了,您就像我的亲人,这些年我一直惦记着您。”

沈奶奶摸着卓华那消瘦的脸,激动地流出了眼泪:“小华,这些年你受苦了。”

“奶奶,这些苦我都能忍,只是我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奶奶,你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父亲?小华,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提这事儿干什么啊。”沈奶奶闻言,眼神微微一黯,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奶奶,我想知道,能帮我的只有您了。”

沈奶奶沉思了一会,大声喊:“大壮啊,怎么还没打来水呢,这孩子,干啥都不行,我去看看他。”

“奶奶,您坐,我出去看看大壮哥。”慕清识趣地走了出去。

慕清在附近转了转,这一次进村对于一直生活在城市里锦衣玉食的小公主来说,确实也是算得上是有趣的事了。

她缓步来到沈奶奶家附近那棵古树之下,那棵大树少说也历经百年的沧桑了,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虽然树已经歪斜,但仍然屹立不倒。

树的正前方是一口井,慕清走近,井很深,水很清澈,井口之上,一根浑圆的木梁横跨其上,两端巧妙地嵌入坚固的木桩之中,稳固而古朴,木梁之上,一圈圈麻绳缠绕其间,末端系着一只古朴的水桶,

慕清怎么看怎么觉得有趣,这番乡村景致竟和电视里看到的一样,她把水桶放了下去,用力地摇着,不一会,摇了上半桶水,她好奇地用手捧着尝了尝,井水清甜甘冽,比自来水好喝多了。

她在井边坐了下来,井壁竟被一抹鲜艳的红色油漆悄然点缀,宛如古老岁月中一抹不经意的赭红印记,井畔,一根红绳随风轻轻摇曳。

“一点都不美观,弄得跟坟墓似的。”刚才慕清还感受到乡村清丽的风景,这一会儿她竟觉得有点瘆人,她再次看向井里,可能是心魔作祟,她总觉得井里能突然窜出一个人来。

“看什么呢?”

慕清吓得叫出声来,一看是大壮,便长出了一口气。

“别怕,没啥,想必你也听卓华说过吧,当年他母亲跳过这口井。”

“什么?”慕清觉得头皮发麻。

“没事,幸好是马老汉从这经过,要不差一点就没命了。”

“幸好是马老汉?别人看到就不救吗?”

“别人?谁会救啊,都盼着她早点死呢......”

慕清心里一阵难受,她再次打量着这口井,竟有一种气忿从胸中生了出来......

“那我就先回了。”大壮说。

慕清点了点头,她低头看着那汪平静甘冽的井水,竟希望卓华的母亲能从井里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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