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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真真假假

1

史磊和史建华回家,把东西进行了分门别类整理,装在黑色背包里,史建华把其中一个背包放到自己的路虎车上,然后开车回家。

史磊把自己的大学同学高杰叫到家里。

史磊因为糟糕的原生家庭读书特别刻苦,他知道只有拼命学习考上大学他才能彻底摆脱不幸的家庭,远离那个残暴不讲理的父亲。

虽然只是一所普通的二本院校,但是这在他的家乡梅花村已经很优秀了,村里的领导纷纷来劝说史建军,这穷乡僻壤出个大学生不容易,以后出息了你不也能跟着吃香喝辣嘛。

史建军终于点头同意史磊去上大学了,但是学费生活费都要自己解决,不是不愿意给实在是没钱。

这倒是事实,史建军这些年除了打老婆孩子,别的本事也没有,家里一贫如洗,日子过得是一塌糊涂,史磊从来没穿过什么像样的衣服,他常年都生活在吃饱穿暖的临界点上,每天都觉得差一口饭肚子才能填饱,冬天日常觉得再多一件衣服身上才能暖和起来。

第一年的学费是村支书号召全村捐款给他凑的,为此曹秀宁挨家挨户去道谢,他穿的衣服鞋子是村里其他上了大学或者出去城里工作的年轻人淘汰下来的旧衣服,就这样他可怜巴巴又满怀憧憬来到了大学。

每天闭上眼睛就幻想着上大学之后的美好生活,真上了大学才发现想象和现实有多远,那些城乡差距带来的震撼,那些贫穷和残疾带来的自卑,都排不上烦恼和痛苦的前列,首先他要面临生存带来的困境。

他需要自己挣生活费,交完学费、住宿费和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后,兜里还剩不到五百块钱,这连一个月的伙食费都不够。好在,辅导员知道他的困难后,先是帮他在学校门口的星巴克找了一份兼职,然后又帮他办理了助学贷款,这样他的生活才算真的安定了下来,才有心思好好上课。

史磊就是在星巴克认识的高杰,高杰比他大一岁,是他金融系的学长,比他高一级。

高杰也是个贫困生,经济状况相似,但生活经历还是有很大不同的,高杰出生在一个地级市的小康家庭,在他九岁的时候,父亲酒驾出了车祸,不仅人没了,还撞死了对面车上一家三口,赔的倾家荡产,母亲承受不了离家出走,高杰和奶奶相依为命,从此过上了一贫如洗的生活。

史磊上班的第一天就是高杰给他做培训,高杰虽然小小年纪也经历了很多人生苦难,但他比较乐观,性格比史磊开朗很多,经常会和史磊开些小玩笑,比如笑话他笨手笨脚,比如学他走路滑稽的样子。

史磊的跛足不是很严重,但他很在意这点,所以极力保持正常走路的样子,尽量隐藏自己残疾的事情。刚开始的时候,他很讨厌高杰,觉得他故意嘲讽自己,觉得他的行为很幼稚也很恶意。

有一天,一个特别难缠的客人因为咖啡制作的速度有点儿慢,揪着史磊不放,各种辱骂。经理过来后,另外一个同事把错都推到史磊身上,是高杰挺身而出帮他解围,低声下气给客人赔不是,还帮他出钱赔偿了那个客人,才算把事情摆平。

事后,史磊问高杰:“你明明是个好人,问什么要学我走路的样子羞辱我?”

高杰笑了,“我从来没有想要羞辱你呀,是你自己太在意了,走路的样子太过用力,越想和正常人一样走路,越用力就越显得滑稽可笑。我只是想要提醒你而已,放轻松,你无视它的存在,你的行为表现才会自然,你越把它当回事就会越引起别人的关注,所以,别绷着了,你要学会放松。”

从此之后,史磊和高杰就成了最好的朋友,对史磊来说,要信任一个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能高杰是唯一一个可以算是他朋友的人。后来高杰学史磊走路成了他们之间友谊的一个特殊符号,史磊心情不好的时候,高杰甚至会用学他走路这招来逗他开心起来。

二流大学金融专业本科毕业,家里又没有什么门路资源,很难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高杰毕业后来天宁市一家保险公司卖保险,一年后,史磊毕业,找工作到处碰壁,走投无路的时候,高杰说要不你也来和我一起卖保险吧。

高杰性格比较活泼外向,嘴皮子也比较溜,勉强能维持一份还算体面的生活。

史磊比较内向自卑,这种需要花言巧语耍嘴皮子的工作,他做的很吃力,这让他越来越阴郁偏执。

有一天,史磊突然在电脑上看到一份保险合同,保险人的名字是史建华,这个名字一直被他深埋在心底,这是他一切苦难的根源,他曾经想过要寻找这个人,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带给他的家庭这么大的伤痛,但是他离家多年,早已失去联系,根本无从查起,那一刻,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把这视为一个启示或者是一个信号。

史磊偷偷观察了一段时间史建华的生活,一个美丽温柔长相酷似曹秀宁的妻子,一个漂亮聪明名校研究生的继女,一套市区中档小区的大房子,一个装修队还有两辆价值几十万的车,更重要的是,他的妻女是拆迁户,有多套回迁房,以后就是啥也不干,天天躺在床上收房租就能过得富足又轻松。

史建华现在的生活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和认知范围,震惊得他目瞪口呆了好多天才回过神了。

史磊躺在地板上越想越生气,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史建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他有过很多设想,唯独没想过史建华会生活得这么滋润,他在潜意识里一直固执地认为史建华应该过得也不好,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音讯全无完全不顾他们母子的死活。

对比史建华的生活,史磊觉得自己活得就像一个笑话,只能借住在高杰阴暗狭小的出租屋里,每天吃泡面、打地铺、抢厕所,过着朝不保夕没有明天的日子,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全世界抛弃了,就在他快要麻木绝望的时候,老天把史建华摆到他的面前。

史磊觉得老天爷终于睁开眼睛看到了他,他决定要好好利用他和史建华的关系,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了明确又强烈的目标,他要让史建华用他所拥有的一切来偿还自己这二十多年人生所受的全部苦难,这一次连老天爷都站在自己这一边,他决不能辜负了这个机会。

2

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这天阳光明媚春风和煦,乔欣然在学校上课,乔丽娟在超市上班,史建华最近开不了工,老在家里待着憋得慌,决定出去走走散散步。

史建华不记得具体时间、具体地点和具体场景,只记得史磊仿佛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委屈巴巴地轻声对他说,“我叫史磊,从山南县梅花村来,我妈叫曹秀宁。”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曹秀宁、梅花村这些封尘已久的名字唤醒了他遗忘多年的记忆,史建华看着这个叫史磊的年轻人,双眼皮大眼睛,尤其是那标志性的少白头和右边眉毛里的黑痣,他仿佛看到了镜子里年轻的自己。

史建华跟着史磊来到街边一间咖啡馆,午后的阳光照在史磊年轻的脸庞上,史建华深藏在血脉里的基因动了,他低下头不敢再看,小声试探着问:“家里人都还好吧?”

“不好。”

这简单直白的回答让史建华措不及防,他一抬头看到史磊幽怨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

“因为……,你知道的,爷爷奶奶被气死了,那个人折磨了我和我妈一辈子,终于老天开眼三年前他喝醉酒冻死了,我妈被磋磨得不成人样,没多久也死了。”史磊顿了顿,“至于我自己,你也看到了,我被他打断了一条腿,现在就是个残废。”

史建华一直都记得史磊说这话时的表情和语气,充满了怨恨和痛苦,他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史磊喝了一口咖啡,舔了舔嘴唇上牛奶的泡沫,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和我妈到底什么关系?”

史建华急忙端起咖啡杯猛喝了几口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呃,都是些老黄历了。”

“老黄历?所有人都说我是你和我妈乱伦生的野种,你嘴里的老黄历让我从娘胎里就开始被虐待,他好几次差点打死我们母子,你当年一走了之有想过我们会遭遇什么吗?我想和你做个亲子鉴定,我有权利知道真相,我到底是不是乱伦的野种。”

史磊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带刺,像刀子一样扎进史建华的心。

史磊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密封袋,拔了根头发放进去,然后递到史建华跟前,史建华默默地也拔了根头发放进去。

史建华魂不守舍地回到家里,一路上轻飘飘的如同踩在云彩上,其实在路边见到史磊的第一眼,史建华心里八成已经认定史磊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但是他心情又很复杂,原来自己有亲生儿子,这些年他和乔丽娟没有再生一个自己的孩子,虽然他从来没有表现过什么,但是心里时常还是有些遗憾。现在亲儿子到了面前,他既惊喜又有些惶恐甚至有一丝希望鉴定结果他们不是父子,因为如果是亲父子,那他要如何跟乔丽娟母女交待呢?

史磊讲述这些年经历时候的表情和语气,充满了怨恨和不甘,显然就是冲他来的,当然,他确实对不起他们母子,听起来他们这些年没少遭罪,补偿那是应该的,可是怎么跟丽娟和欣然解释呢?

突然冒出来一个大儿子就已经够闹得天翻地覆了,儿子表面上还是自己的亲侄子,这咋说出口啊,毕竟乱伦生子不管啥时候,到哪儿讲它都不好听啊,史建华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接下来一个月,史建华由刚开始的惊慌失措渐渐变得开心了起来,起初他暗暗期望他们不是父子,这样可以免去一切不必要的麻烦,后来他希望甚至坚信史磊就是他的儿子。

我也是有儿子的人,这些年他小心翼翼过着和赘婿差不多的生活,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现在突然发现原来儿子已经这么大了,他的心慢慢被喜悦和自豪填满。

拿到亲子鉴定报告的时候,史建华手抖得和筛糠一样,他哭了,他下定决心要好好补偿儿子,弥补这些年对他们母子的亏欠。

史建华先是给史磊租了个单身公寓,然后买了辆车,几个月后又全款给他买了套单身公寓。

史磊提出想要出来创业开咖啡厅,史建华本来觉得疫情当前开咖啡厅大概率是自寻死路。可是史磊在保险公司肉眼可见的没有前途,他的学历和背景想进大公司确实很难,加上他情商不太高腿还有点残疾,想要找个体面的工作确实有点不太现实。

创业就创业吧,总比躺在家里啃老,混吃等死强,史磊又没有其他技能,在星巴克做了几年兼职,对咖啡还真有几分天赋,说不定真能做成。他能自力更生自己的压力就能小很多,毕竟他已经给史磊花了几百万了,这些都是瞒着乔丽娟母女的,能自食其力总比坐吃山空强。

于是史建华又给史磊转账了100万,开了间咖啡厅。

对于史磊突然发达了这件事,高杰接受的还算平静,史磊说他在天宁市找到了叔叔,房子、车子、店子都是叔叔的,只是让他帮忙照看。

高杰其实并不相信,但他以为史磊是走了狗屎运,抱上了哪个富婆的大腿,毕竟史磊除了腿有点小残疾,整体也是个帅气的小鲜肉,一米八大长腿,长得有点像八十年代的老派明星,浑身上下散发着梁朝伟一般的忧郁气质。富婆对小鲜肉的口味也是千奇百怪,说不定就看上了,还觉得他那点小毛病挺惹人怜爱呢。

史磊搬进新家的时候,高杰还挺高兴,“苟富贵勿相忘。”

后来,他们也多有联系,一直保持着不错的朋友关系。

高杰看着昔日的小弟突然飞黄腾达,刚开始还好,后来,保险越来越难做,自己的生活总也没有起色,高杰渐渐心态崩了。

高杰开始寻求所有可以一夜暴富的办法,可是他运气太差,虽然身高长相都和史磊差不多,但他总共也没见过几个富婆,更别提抱上大腿了。他买过股票基金,行情不好还亏了不少,他研究过彩票,最高中过一千块钱。

史磊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给客户送保险合同的路上,“我这儿有个赚大钱的机会,你要不要?”

高杰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史磊家,朋友没白交,终于想起来拉兄弟一把了。

高杰坐在史磊家的沙发上一脸疑惑,扮演两天史磊,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史磊表情轻松地说:“你别想太多,就是我这几天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办,可是分身乏术,我要是像孙悟空一样会分身术,我就不找你帮忙了。”

“什么事还需要分身?你该不会是要干啥违法乱纪的事吧?”

“我一个残疾人能干啥违法乱纪的事。”说完,史磊话锋一转,“奶奶最近怎么样?还没去医院做检查吧。”

高杰低下头,心想明知故问,我要是有钱早带奶奶去医院了。

“就三天,十万,你就可以带奶奶去医院好好看病了,怎么样干不干?”

三天就可以赚十万,高杰心里清楚史磊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是他工作四年都没有攒下十万块钱,三天十万,这实在是太诱人了,想想一手把他拉扯大的奶奶病了两年了,他都没钱带她去治病,高杰咬咬牙,心一横,“干!”

至于这中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史磊没说,高杰也默契十足没有追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拿钱办事走人就好,没啥心理负担。

两人一拍即合,史磊开始给高杰安排任务,两人身高体型都差不多,上学的时候就经常互相穿对方的衣服,毕竟省钱不是,有时候还替对方上课报道,戴上口罩和帽子,不是熟悉的人还真很难分辨出来,尤其是高杰以前经常模仿史磊走路,可以说是惟妙惟俏。

高杰背着史磊给他准备的黑色双肩包,直奔高铁站,买了张去靖川的票,天宁到靖川高铁只需48分钟。

高杰到靖川后找了家租车公司,租了辆白色丰田车,把车开到靖川高铁站的地下停车场,把黑色背包放在后备箱里,然后又乘坐高铁返回天宁。

与此同时,史磊在网上购买了一张25日早上9:05分由天宁开往昆明的高铁票,预定了昆明丰禾大酒店的房间,并且在网上购买了接车服务。

3

5月25日早上08:45分,史磊拎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在天宁高铁站检票登上6号车厢,09:05分高铁准时驶出高铁站,09:22分,史磊在网上发了一张在高铁上的自拍,他穿着一件黑白条纹的短袖T恤,阿迪经典三条杠黑色运动裤,一双白色板鞋,带着口罩和一顶卡其色渔夫帽,小桌上放着一个黑色双肩包,他比了一个点赞的手势。

与此同时,高杰在早上08:53分在天宁高铁站检票登上了同一辆列车,他穿着一件黑色短袖T恤,黑色运动裤,黑色经典款新百伦运动鞋,戴着口罩和一顶黑色鸭舌帽,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在8号车厢坐了下来,他购买的是同一趟高铁,从天宁到靖川的车票。

早上09:30分,史磊背着黑色双肩包去6号车厢和7号车厢中间的卫生间,关上门把车票和身份证放在裤兜里,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放在洗手池上,然后从双肩包里掏出黑色短袖T恤,黑色运动裤,黑色经典款新百伦运动鞋和黑色鸭舌帽,穿戴在身上,然后戴好口罩背着双肩包走出卫生间,和站在门口的高杰擦身而过,偷偷接过高杰手上的车票向8号车厢走去。

高杰进入卫生间,脱下身上的衣服鞋子塞进黑色双肩包里,然后把史磊留在洗手池上的衣服全部穿戴在身上,黑白条纹短袖T恤,阿迪经典款三条杠黑色运动裤,白色板鞋和一顶卡其色渔夫帽,然后戴好口罩背着双肩包走出卫生间向6号车厢走去。

09:53分,史磊拿着高杰的车票在靖川站下车,到地下停车场找到高杰昨天下午停在这里的白色丰田车,从背包里掏出高杰昨天就给他的车钥匙,开车返回天宁市。

13:30分,史磊把丰田车开到禧瑞家园32号楼后面停好。

与此同时,在天宁市的史建华早上09:05分驾驶着他的银色路虎离开小区,来到开发区购物中心的工地工作,12:30分吃午饭,吃完饭,大家在地上铺上纸箱子睡午觉。

13:30分,史建华起身背起事先准备好的黑色背包,离开快餐店向中心广场走去,门口保安正靠在椅子上打盹儿,史建华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说:“都两点了,你怎么还在睡觉。”

保安抬起头迷迷瞪瞪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眼皮实在是睁不开,又闭上眼接着打盹儿。

史建华急忙快速穿过中心广场,A区有人在打牌,周围围了一圈人观战,史建华以前中午也经常来这里打牌看牌,保安也在旁边看牌,角落里躺着午休的工人,没有人注意到他。

史建华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快速移动到地下通道的入口,翻过围栏通过地下通道,来到广平路对面的广场公园,这里平时也没啥人,现在正是大中午,艳阳高照,更是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史建华快速穿过广场来到河边,找到清洁工打捞水上垃圾的小船,撑船划到对岸,悄无声息地从西南门进入禧瑞家园小区。

13:38分,史建华来到32号楼后面和史磊汇合。

史建华打开黑色背包,从里面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黑色短袖T恤、黑色运动裤,黑色经典款新百伦运动鞋,替换了自己身上的装扮。

然后,两人又从背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次性头套、手套还有大号黑色垃圾袋,垃圾袋的一角剪了个洞,从头上套进去套在身上,全副武装后,从墙根下随手捡了两块砖头,快速上楼来到4单元1301,躲在卧室的门后两侧。

13:53分,乔丽娟和乔欣然进入32号楼4单元1301,由于没安门窗,乔欣然率先走进卧室被墙角的床垫和上面的东西吸引了目光,“有人住在这里吗?”

乔丽娟紧跟着走进来,“这里怎么会住人?”她也被眼前的东西惊呆了。

就在这时,门后的史磊突然上前一步,举起手中的砖头狠狠砸向乔欣然的后脑勺,一击即中,乔欣然一声没吭直接倒地。

史建华慢了一步,乔丽娟突然察觉身后好像有人,往后一扭头,史建华的砖头打偏了,打在耳朵上。

乔丽娟看到史建华拿着砖头恶狠狠地袭击自己,惊呼了一声:“老史,你……”她直愣愣地看着史建华,呆若木鸡有些没反应过来。

史建华本来多少有点儿犹豫,这时候和乔丽娟四目相对,他突然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现在只有一个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杀心大起,青筋暴露,用了一百二十分的力气砸在乔丽娟的右颞顶部。

乔丽娟应声倒下,史建华手里的砖头段成两截,他用手里握着的那半截砖头又使劲击打着乔丽娟的头部。

史磊拽住史建华的胳膊的时候,史建华才发现,他手里的砖头已经碎成渣了,只有手心里捏着的一小块,砖块上和手套上全是鲜血。

“换一块砖头吧。”史磊的砖头也砸碎了,说着他从裤兜里掏出另一块砖头对着乔欣然的脑袋狠狠补了几下,直到他确定乔欣然已经死透才停了下来。

史建华满眼通红,浑身发抖,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稍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也从裤兜里掏出另一块砖头,在乔丽娟的脑袋上补了几下。

史磊把乔丽娟和乔欣然面朝上翻过来,确定她们都没有呼吸后,迅速招呼史建华把两人的衣服都扒了下来,分别塞进各自的背包里。

史建华从背包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工具,却哆哆嗦嗦有些下不了手。

史磊见状一把夺过来塞进了乔丽娟的体内,“戒指呢?”史磊问。

“啊?”史建华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乔丽娟的戒指。”

“哦,哦,哦。”史建华连忙拉开背包前面小袋子的拉链,掏出刚才从乔丽娟手上扒下来的结婚戒指。

“你把它放到刘金的包里。“

史建华急忙照办,他走到刘金的床垫旁边,一把拽过刘金的登山包寻找着合适的地方,最终他把东西藏在登山包内测大拉链内袋里面的小拉链内袋里,这里够隐蔽,刘金一时半会发现不了,又不够隐蔽,警察搜查的时候一定会发现。

“你再把她俩的手机电话卡取出来。”史磊冷静地下达着指令。

取手机卡没那么容易,现在的电话卡都做得太小了,史建华好容易取出乔丽娟的电话卡塞到自己背包的前侧袋子里,乔欣然的电话卡更不好取,他急得满头大汗。

“快点儿,张昆马上就来了。”史磊把震动棒塞进包里催促道。

史建华本来就有点手抖,这下更抖了,“马上,马上。”他抬起胳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终于取出来了,他长出了一口气。

史磊急忙接过他手里的手机,又捡起旁边乔丽娟的手机,走到窗边使劲扔了下去。

史建华刚把乔欣然的电话卡收好,史磊又提醒他,“把砖头能捡起来的都仍楼下去。”

两人做完这些工作后,开始收尾,把沾上血迹的一次性手套、头套、口罩,还有黑色垃圾袋都摘下来塞进背包里,拿出新的一次性口罩和一次性手套戴上,背起黑色双肩包迅速下楼,回到车里换装。

两人把在现场穿的黑色短袖T恤、黑色运动裤和黑色新百伦运动鞋都脱下来,全部塞进背包里。

史建华换回原来的衣服,把包仍进车里迅速离开,按原路返回。

史磊把高杰提前放在后备箱里的黑色双肩包拿出来,从里面掏出准备好的衣服穿上,一件芥末绿的短袖T恤,一条牛仔裤,一双白色板鞋,戴上黑色鸭舌帽,开着白色丰田车离开。

两人前脚刚从西门离开,后脚张昆就来到1301,看到前妻和女儿赤身裸体血溅现场,直接就吓蒙了,怪叫一声转身就跑。

14:18分,史建华回到购物中心A区,无声无息地加入围观牌局的队伍。

正好胖子的媳妇给他打电话,胖子起身到旁边接电话,史建华顺势就坐在胖子的位置上,“接着打,我替胖子打。”

坐在旁边的瘦子看着他说:“你谁呀?”

“我老史呀,上周不还和你们一起打牌嘛,这么快就忘了。我刚才都站这儿看了十几分钟了,来,抽烟。”史建华掏出一根烟递给瘦子,“中华,好烟。”

瘦子接过烟看了看。

矮个子有些不耐烦了,“快点儿,这把我马上就赢了,墨迹啥呢。”

史建华刚要出牌,胖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从他手里把牌夺过来,“干啥呢,干啥呢?这是我的牌,你赶紧给我起开。”

“好好好。”史建华说着站起来,“你个死胖子,我现在去买冰棍,没你的份啊。”说完转身离开向小超市走去。

没一会儿,史建华拎着一兜子雪糕冰棍回来,给打牌看牌的人分发,胖子想拿,被史建华挡开了,“你起开吧,没你的份。”

胖子气呼呼地骂了句:“小心眼。”

史建华回到C区,叫醒门口保安,“老李,吃冰棍,大热天的降降温。”

老李接过冰棍,一边吃着,一边打开手机刷起了短视频。

史磊开着白色丰田车前往昆明,路过江平县,途中在没有监控又没什么人的地方下车,把那两个装满血淋淋罪行的黑色双肩包整个放火烧掉。

16:38分,天宁开往昆明的那趟高铁到站,高杰下车出站,16:55分,高杰坐上史磊提前购买的接车服务提供的商务车前往酒店,17:32分,高杰到达丰禾大酒店,用史磊的身份证办理了入住。

晚上17:42分,刘金在外面逛够了,回到禧瑞家园32号楼4单元1301,眼前的场景吓得他差点尿了裤子,他是强奸犯不是杀人犯,现场血腥的场面让他在原地呆呆站立了两分钟。

刘金不傻,他很快回过味儿来,这是史建华在给他下套啊,只有史建华知道他住在这里,而偏偏死的正是史建华的妻子的继女。这孙子,真黑呀,他赶紧收拾东西清理痕迹准备离开,突然觉得不能吃这个哑巴亏,我也得给史建华添点堵。尸体摆在这里短时间内很难被人发现,不如把尸体扔下去早点儿让人发现,史建华可是杀妻的第一嫌疑人,我还能趁机再敲他一笔竹杠。

刘金抱起乔丽娟的那一刻,乔丽娟丰满滑腻的身体唤醒了他的兽性,自从来到天宁市,为了能给自己后半辈子找个保障,他尽量克制自己不惹是生非,他已经一年多没有碰过女人的身体了,最终身体里最原始的欲望和邪恶的念头战胜了理智和恐惧。

既然人已经被杀了,他这只是趁机喝口汤,他这样安慰自己,从裤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避孕套对乔丽娟实施了强奸,这是他第一次奸尸,他从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和满足。

然后,刘金抱起两具尸体,放到窗台上,使劲推了下去,又用脚踢了踢自己刚才在地板上留下的痕迹,尽量把现场自己存在过的痕迹都消除,环视了一圈觉得差不多了,背起行囊悄然离开,夕阳最后的吴非映照出他长长的影子。

5月26日周三,早上07:30,高杰用房间里的座机打电话给酒店前台叫了早餐服务,并且约了一辆出租车来接他去会展中心。

8:43分,高杰收拾妥当出门,身穿白色短袖衬衫,黑色休闲西装裤,白色板鞋,戴着卡其色渔夫帽和口罩,背着黑色双肩包,包里装着的是昨天出门穿的那身黑色服装。

高杰乘坐酒店帮他预订的出租车9:18分到达会展中心西展厅,用现金100元购买了一张门票进入咖啡展。

9:30分咖啡展正式开始,早上的内容主要是各级领导讲话,咖啡产地和种植大户代表的演讲和展示,还有专家讲座。

12:30分午饭时间咖啡展暂停,高杰来到旁边的商场寻找吃饭的地方,实际是寻找男人少,僻静的男厕所,他发现5楼卖母婴儿童用品的楼层,男厕所人流量最小最不容易被人发现。

13:02分,史磊驾驶白色丰田车进入商城的地下停车场,4分钟后,史磊来到5楼的男厕所。

高杰13:01进入该男厕,占据了最里边的那个隔间,史磊到达后进入高杰旁边的隔间,两人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挂在厕所的挡板上,互相将对方的衣服穿在身上。

3分钟后,史磊和高杰互相换回各自的真实身份,史磊穿着白色短袖衬衫,黑色休闲西装裤,白色板鞋,戴着卡其色渔夫帽,背着黑色双肩包走出厕所,走之前还小声跟高杰说,“你多呆一会儿再出去。”

史磊出去后直奔6楼美食城,13:18分,史磊进入一家米线店吃饭,13:45分,史磊用手机结账后离开商场回到会展中心西展厅,从裤兜里掏出门票进入展厅继续参见咖啡展。

下午的展览从14:00开始,基本就是来参展的各个咖啡种植户现场展示推广自己的产品,有兴趣的客户就可以现场沟通,现场谈业务了。

史磊摘下口罩穿梭在各个展台中,品尝咖啡,与人侃侃而谈,还拍了照片发到网上。

下午17:30分,直到咖啡展结束,史磊才离开会展中心,在旁边的商业街上悠闲地逛了逛,吃完晚餐才叫了辆网约车回酒店。

史磊离开5楼厕所后,13:12高杰也从厕所出来,穿着芥末绿短袖T恤,牛仔裤,白色板鞋,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背着黑色双肩包,来到地下停车场,开着白色丰田车离开商场。

5月27日早上10:43分,高杰开车来到靖川市,将白色丰田车还给租车公司,然后打车去高铁站,12:38坐高铁返回天宁。

途中收到史磊通过手机银行转账给他的10万块钱,到天宁后,高杰回家收拾行李,又返回高铁站,17:55分乘坐高铁回老家。

4

审讯室里,史磊交待了整个犯罪过程。

刘锐问:“你为什么把房子和店都抵押了,贷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想炒币赚钱,运气不好,最近一直在跌。”

“所以你就动了杀心?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亲人都杀了?”

“亲人?亲人靠得住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没有人会在乎我的感受,世界这么大却无处安放一个小小的我。”

“史建华在乎你,乔欣然也曾经在乎你,你却把他们都杀了。”

“我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为什么他们的人生这么容易,而我的人生每一步都走得这么艰难?我只是想要一个富足的生活,不再遭人白眼,既然命不好,没投胎在好人家,那我就自己去争取,去得到,我有错吗?那些无助和欲望就像一个黑洞,逐渐吞噬了我的灵魂,再不释放我就要爆炸了。”

审完史磊,大家坐在办公室里聊天。

“为了房子和钱,一家四口死了三个,另外一个还是凶手。”齐大伟总结道。

“史磊是最心狠手辣的凶手,可是这一切悲剧的源头却是史建华当年对自己亲嫂子做的荒唐事,如果他没有和嫂子乱伦生子,没有把他们母子抛弃,就没有史磊,也就不会发生这个惨案。乔丽娟和乔欣然太无辜了。”田皓明感慨道。

“可是,如果当年史建华没有和嫂子乱伦,他就不用背井离乡来天宁打工,也就不会遇到乔丽娟母女,那乔欣然被烫伤的时候谁来帮助她们母女俩呢?乔欣然还能健康平安地长大吗?”胡宇轩挠了挠头。

“呃,人性都是复杂的,如果史磊不出现,史建华一直都会是那个张春红口中无可挑剔的大好人。可是,史磊的出生并不是他的错,他人生的前二十年一直都在替史建华还债,替他受罪,史磊又做错了什么呢?除了他投错胎生在了史建华家。当然他后来变坏了。”童垚也很唏嘘。

“史磊如果不贪心也没这么多事,史建华已经给他这么多钱,他的生活已经比大多数刚毕业的年轻人轻松多了,来得太容易往往不知道珍惜,他陷入了追求快钱的迷途,一心想走捷径投机取巧,结果作茧自缚。”刘锐说。

“这个案子好像一切都是意外,又好像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感觉好像形成了一个死循环,无解。”齐大伟使劲撸了撸脑袋。

“一段畸形的关系造就了一个畸形的家庭,滋生了畸形的心理,最后酿成让人唏嘘不已的结局。”韩局摇了摇头不无可惜地说。

何法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举起手里的一份报告摇了摇,淡淡地说:“还有更让人唏嘘的。”

“还有?”童垚惊呼。

“是什么,快说。”韩局也急不可耐了。

“史磊家里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是假的,他和史建华确实存在旁系血缘关系,但不是父子关系,他是史建军的亲生儿子。”

办公室里一片沉默。

“所以,因为一份假的亲子鉴定报告,死了三个人。”韩局打破沉默唏嘘不已。

何法医把手里另外一份报告递给刘队,刘锐看了看递给童垚,“你来吧,我想你一定会很想亲自告诉他。”

童垚接过来看了看,“确实非常想。”

童垚和齐大伟提审了刘金。

“我们对你包里找到的5件首饰进行了检测,现在已经有三件匹配上了受害人的DNA,其中有两人在受到侵犯后报警,我们已经和当地警方取得了联系,我们会找到所有的受害人,你所犯的每一项罪行都会受到法律的制裁。”童垚说。

刘金的死鱼眼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像个瞎子一样。

“你为什么要侵犯这些人,她们年龄不同,长相不同,职业不同,甚至有一个50多岁的退休阿姨,你就这么没有人性吗?”童垚愤怒地问。

刘金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因为她们对我笑了。”

“就因为她们对你释放了一丝善意,你就对她们痛下毒手?”童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有人都不拿正眼看我,我遭的白眼比吃的饭还多,她们冲我笑了,她们一定喜欢我,不喜欢我她们为什么冲我笑呢?”刘金的倒三角死鱼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童垚仿佛掉进了冰窟里,浑身都凉透了,我们从小就教育孩子们对人要友善,难道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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