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既然已经证明了案发时史磊就在案发现场,那么史磊去昆明参加咖啡展的不在场证明就一定有问题。他们推断,史磊这几天很可能一直呆在天宁市,而那个去云南的人一直假扮史磊直到旅程结束。
丰禾大酒店的监控视频他们已经看过两遍了,他坐的是史磊在网上订的接车服务到酒店门口,办理入住手续用的是史磊的身份证登记的,入住酒店后没有外出,也没有人来酒店找他,一直是一个人行动。
晚饭和第二天的早饭都是用酒店房间的座机给前台打电话叫的客房服务,26号早上去会展中心参加咖啡展,也是提前打电话给前台帮忙预定的出租车。
他出现在监控画面里的时候一直戴着口罩和帽子,身高身材和史磊一模一样,关键那不仔细看不易察觉的轻微的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也和史磊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何法医在乔欣然尸体上检出了史磊的DNA,看监控视频这就是史磊本人呀。
咖啡展早上的会议和讲座部分,史磊一直坐在会议室后面的角落里,虽然这时候戴着口罩和帽子有些奇怪,可是据展览主办方工作人员回忆,他当时跟工作人员说他二阳了,不想传染给其他人,工作人员还觉得这个人怪好的,好有责任感,对他印象挺好。而且,现场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戴着口罩,还有另外一个男性和三个女性也戴着口罩。
至于那张用于购买展会门票的100元现金,早就不知道转了几次手了。
酒店、咖啡展的监控视频都没什么问题,昆明发来的打包文件夹里有一个标注为0526商场午休的视频文件,刘锐指着这个文件说:“打开这个文件。”
田皓明打开了5月26日中午咖啡展午休时间,史磊去会展中心旁边的商场吃午饭时的监控视频,即12:30-14:00这个时间段,商场的监控视频。
“停,往回倒。”刘锐突然说。
12:38分,史磊走进商场,在每层都转了一圈,13:01分史磊进入5层男卫生间, 13:09分史磊离开男厕,直接坐滚动电梯去了6楼美食城。
刘锐让田皓明把监控视频的时间调到13:01分史磊进入5楼男厕的时间,三个人屏住呼吸,三颗脑袋顶在一起凑到电脑屏幕前,这一次他们看到了奇迹发生的一刻。
史磊进入厕所后一直没出来,13:06分,一个身材相仿走路也有点轻微跛足的男人进入5楼男厕,他穿着芥末绿的短袖T恤,牛仔裤,白色板鞋,戴着口罩和黑色鸭舌帽,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
史磊今天的装扮是白色短袖衬衫,黑色休闲西装裤,白色板鞋,戴着口罩和卡其色渔夫帽,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
13:09分,史磊离开5楼男厕直接去了6楼美食城,但是如果不跟着史磊走,把视线仍然放着5楼男厕门前走廊上的监控视频,就会发现, 13:12分,那个几分钟前穿着芥末绿短袖T恤,牛仔裤,白色板鞋,戴着口罩和黑色鸭舌帽,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的男人走出男厕,神奇的是,他出来的时候居然一点儿也不跛足了,走路完全是一个正常人的样子。
他们把这段视频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这个穿着芥末绿短袖T恤的男人进厕所的时候是有轻微跛足的,出来的时候没有跛足。
“又是一个李代桃僵,互换身份的戏码。”刘锐说。
他们锁定了这个穿着芥末绿短袖T恤的男人,发现他出了厕所后,坐直梯去了商场的地下停车场,进入一辆白色丰田车,13:20分开车离开商场。
他们锁定了那辆白色丰田车的车牌号,经查是一个叫高杰的人5月24日下午,在靖川市一家租车公司租的车,靖川市距离天宁市约180公里,开车约两个半小时到达,高铁只需要48分钟。
他们再次检查了5月25日案发时间段,禧瑞家园周围3公里内的路口监控视频,果然,这辆白色丰田车13:27分和14:14分两次出现在距离禧瑞家园1公里左右的路口。
齐大伟和童垚带回了5月22日金泽公寓地下停车场的监控视频,19:21分,乔欣然开车载着史磊回到金泽公寓地下停车场,两人从车里出来向电梯间走去,走出不到20米,史磊跟乔欣然说了什么,从乔欣然手里接过车钥匙又返回车上,在车内待了不到一分钟,下车重新锁好车门,追上乔欣然给她看了看手里什么东西然后一起离开。
刘锐、胡宇轩、童垚和齐大伟四个人一起来到史磊的咖啡厅。
“我们已经有人去高杰的老家了,你跟我们回去好好交待吧。”刘锐说。
铁证如山,史磊终于交待了犯罪经过,“我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犯罪,只要做过必留痕迹。”
2
5月15日乔欣然的同学宁菡死了,而害死她的很可能也是她们的同学,这让乔欣然本来就敏感脆弱的心灵深受打击,她跟史磊感叹生命脆弱世事无常,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个先来。
史磊等这个机会很久了,他知道这是乔欣然最脆弱最容易攻破的时候,于是他毫不犹豫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钻戒向乔欣然求婚,并发下山盟海誓一定会好好爱她一辈子,不知道乔欣然是被他的花言巧语感动了,还是受了太大刺激想要趁活着的时候好好疯狂一把,她答应了史磊的求婚。
两个人甜甜蜜蜜说了一晚上情话,聊人生聊爱情聊理想,天刚蒙蒙亮就爬起来去民政局门口排队领结婚证,结婚照两个人都笑得好甜蜜好幸福。
他们商量好了等下个月乔欣然顺利毕业后再公开他们的关系,于是乔欣然正常去学校准备毕业论文,史磊正常去咖啡厅上班。
5月22日下午16:08分,史磊的手机提示音突然响了,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家里的监视器提示有人进入,他打开监控软件一看是乔欣然,本来他也没在意,毕竟已经结婚了,乔欣然去他家就是回家。
可是,很快史磊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乔欣然进门后就翻箱倒柜,显然是在找什么东西,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乔欣然发现他的秘密了,不应该呀,前天才刚结婚,这两天她挺开心的呀,这才一早上没见,乔欣然就发现不对了?莫非是史建华跟她说了什么,不对,史建华再老好人也不能拿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后半辈子开玩笑。
史磊正在心里琢磨着整件事情和应对方案,他看到乔欣然把衣柜里放袜子的抽屉拉开,把袜子都拿出来仍在一边,发现了下面有一个和衣柜颜色差不多的笔记本,她拿起笔记本使劲抖了抖掉下来一张白纸。
史磊知道那是他和史建华的亲子鉴定报告,这下彻底暴露了,他必须尽快解决这件事情,他快速在脑子里形成了一个计划,乔欣然手里拿着那张报告颓然坐在地板上,呆呆的不知所措,仿佛灵魂已经出窍。
史磊迅速行动起来,跟店员交待了一下他有事要办,他去咖啡厅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大包食品饮料,其中包括一瓶绿茶。然后他回到咖啡厅,又拿了个外卖咖啡的纸袋子,来到自己的车旁,打开后备箱把一直放在后备箱的半瓶防冻液放进纸袋里,然后返回咖啡厅。
他从咖啡机旁边抽了一双一次性手套戴在手上,从购物袋里找到那瓶绿茶放到装着防冻液的纸袋里,然后拎着纸袋走进了卫生间把门锁上。
他把绿茶的瓶盖打开,把里面的饮料都倒进洗手池里,然后把防冻液灌进绿茶瓶子里盖好瓶盖,先是拿着瓶子在水龙头下好好清洗了一番瓶子,又用纸巾反复擦拭了瓶子直到满意为止。
然后,他把剩下的防冻液也倒进洗手池,把防冻液的瓶子也冲洗了一番扔进垃圾桶里,把绿茶瓶子拿出卫生间放进自己的背包里拉好拉链,脱下一次性手套扔进垃圾桶里。
做完这些他打开手机看了看,乔欣然正坐在地板上翻看那本笔记本,那里记录着他来到天宁市之后的遭遇和心理路程,当然包括他的秘密和他心里最阴暗的想法。
史磊给乔欣然打了个电话,说他买了好多好吃的准备回家给她做大餐,可是他的车启动不了了,让乔欣然开车来接他回家。
乔欣然开车到咖啡厅接上史磊,赶上下班高峰,路上有些拥堵,回到金泽公寓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已经19:21分了,两人下车往电梯间走去,刚到电梯间门口,史磊突然说,“哎呀,我的墨镜好像落在你车上了,钥匙给我,我回去找找。”
乔欣然木然把钥匙递给史磊,史磊回到车上,迅速从裤兜里掏出一次性手套戴上,打开背包拿出那瓶绿茶放到车上,然后脱下手套塞回裤兜,假装找东西的样子从背包里掏出一副墨镜拿在手上,下车把车门锁好,快步走到乔欣然身边,举着手里的墨镜说:“找到了,我这记性真是没谁了。”
乔欣然并不想说话,扭头就走了,史磊连忙跟上。
回到家里,乔欣然憋了半天的怒火和怨恨一发不可收拾。
面对乔欣然的质问,史磊低头认错,承认了自己和史建华的关系,诉说自己和母亲多年的不幸,还有这种畸形的家庭关系带给他的痛苦和折磨,不是他不想说实在是开不了口。
乔欣然并没有被史磊可怜兮兮的哭诉和不幸遭遇所打动,史磊越解释她越觉得是在狡辩,她感受不到史磊的真诚和真心,觉得史磊满嘴谎言。
史磊跪在地上抱着她的大腿痛哭流涕,请求她的原谅,求她拯救自己的悲惨人生。
乔欣然突然明白了,自己就是个工具人,她突然觉得恶心,“离婚吧。”说完,她觉得疲惫至极,挣脱开史磊毅然决然地走了。
回到家里已经十一点多了,父母已经睡下,乔欣然悄悄地回到房间,把自己锁在卧室里彻夜难眠。
第二天父母一早都出去上班了,他们都没有发现乔欣然在家里。
乔欣然经过一晚上的回忆和梳理,把过去二十年的生活细细梳理了一遍,经过冷静思考和分析,她确信自己被史磊仙人跳了。史建华有没有骗她们母女的感情,她不确定,但是她确定,在史磊骗婚这件事情上,史建华肯定参与而且欺骗了她。
她没有哭,她这辈子早就哭够了,她只想尽快解决这些糟心的事情,和史磊父子尽早做个了断,她想赶紧解脱出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乔欣然来到母亲工作的超市,她帮母亲跟经理请了几天假,乔丽娟刚开始还疑惑,好好的请那么多天假干嘛,可是看到女儿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疲惫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整个人状态非常不好,乔丽娟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乔欣然找了家安静的餐厅,要了个包间点了餐,一边吃饭一边讲述了和史磊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讲到这几天,刚领证结婚就发现自己被骗的事情,她发现自己已经心静如水,没有悲伤没有愤怒。
乔丽娟听完张着嘴巴却觉得喘不上来气,她憋得满脸通红,半天只说出三个字,“我不信。”
乔欣然拿出史磊和史建华的亲子鉴定报告和她打印的银行对账单给母亲看,乔丽娟的世界又一次崩塌了,这一次和二十年前那次还不一样,上一次是失望后的觉醒,这一次是三观碎裂后的彻底绝望,三十多度盛夏午后兜头泼下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乔欣然又和母亲复盘讨论了一下午,乔丽娟心如死灰,这二十年的生活难道都是假的,史建华对自己和女儿的爱难道都是假的,她一时间无法接受。
史建华一大早被史磊叫去家里,被告知秘密瞒不住了,乔欣然已经知道了,史建华方寸大乱,和史磊大吵了一架。
史建华琢磨了一天,觉得自己这二十年在乔家劳苦功高,对乔家母女好的不能再好,低个头赔个罪,好好认错,她们应该能原谅自己吧。
他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低声下气请求原谅,结果发现她们好像并不领情。
“当年为了帮你们母女我可是实打实坐了两年牢,如果不是我,欣然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呢。”史建华寄出了杀手锏。
“没错,就是因为你当年帮了我们,我们娘俩才把你当作最亲近的人,欣然把你当作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是你就这么对欣然,把欣然当作你儿子的摇钱树。这仙人跳的局是你和你儿子一起设计的吧,你可别说你不知道他是你儿子,你给他买房买车开店花了几百万了,你会不知道你儿子设个套让欣然往里钻,你没少出主意吧,不然欣然喜欢什么,心里想什么,他咋啥都知道呢?这么多年了,我们娘俩真心对你,你装得对我们千好万好,心里到底有几分真心?还是你一直都把我当成你嫂子的替代品?”乔丽娟的控诉句句扎心。
史建华苦苦哀求,表示自己是真心对你们娘俩好,史磊也是真心实意爱上欣然才和她结婚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都已经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吧,史磊一定会对欣然好的,至于他之前给史磊买房子花的钱,他一定会给她们挣回来的,“大不了,那房子加上欣然的名字,这本来就是夫妻共同财产。”
乔丽娟和乔欣然听得目瞪口呆。
“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们的英雄,直到刚才我还不确定你对我们的感情有几分真几分假,现在我才发现,在你眼里财产和儿子才是最重要的,你根本就不理解,我们在乎的不是财产而是被欺骗。”乔欣然对史建华的滤镜碎了一地,心也碎了一地。
“我们离婚吧。”乔丽娟觉得自己被利用了这么多年,深受伤害。
乔欣然和母亲经过慎重的思考和商量,都想尽快解决这些事情,早日脱身安安静静过清净日子,两人经过张昆,又经过史建华和史磊的打击,对男人和感情彻底失望了。
乔欣然想问题比母亲全面周到,她提出把禧瑞家园32号楼4单元1301那套小房子给张昆,让张昆签署协议从此以后和乔家母女再无瓜葛,再给他一笔赡养费,让他自生自灭吧。
乔丽娟同意了,反正1301那套房子朝向采光都不太好,也不太吉利,给他换个彻底清净和女儿平安也好。
晚上22:05分,乔丽娟给张昆打电话,表示愿意用一套房子换和张昆彻底断绝关系的协议,张昆提出要先看看房子当面协商协议内容,于是乔丽娟和张昆约定在25日下午2点整,双方在禧瑞家园32号楼4单元1301见面。
乔丽娟在乔欣然的卧室里给张昆打的这通电话,史建华在门外偷听到了电话内容。
3
第二天,5月24日早上9:08分,史建华来到史磊家。
史磊开门让史建华进来,然后一言不发坐到沙发上看着他。
史建华走到史磊对面,低着头说:“我想好了,我觉得你说得对,这次我不会抛下你一个人跑了,我成全你,这次无论如何,哪怕豁出命去也要帮你拿到你想要的。”
“你想怎么帮呢?”
“昨天晚上丽娟和欣然在讨论一次性彻底解决这些烦人的事情,然后换个环境重新开始生活,丽娟甚至给她的前夫打电话,想用禧瑞家园1301那套一居室换来和张昆的协议,从此彻底一刀两断。乔丽娟很恨张昆,她这么多年都咬死了绝不向张昆妥协,现在居然肯放这么大血,看来她们真的很想早点解决这些事情。欣然想要带丽娟去日本留学,那我觉得咱们可以和她们好好谈谈条件,这些房子、拆迁款所有的财产都是我们婚后一起挣来的,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既然是共同财产那就应该一半一半,她们着急要出国,我觉得我们让一让,条件应该能谈下来。”
“可是如果乔欣然起诉我骗婚呢?说白了我们这是仙人跳,她手里还有证据。乔欣然可不像她表面上表现的那么柔弱可欺,她都不肯给她亲爹养老送终,她骨子里可有一股狠劲呢,你把她们想得太好了。”
“我觉得是你把她们想得太坏了,欣然跟我还是很亲的,她一直把我当亲生父亲,丽娟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不管怎么说我对她们有恩,照顾她们二十年,还帮她们挣下这么大的家业,她们不会对我这么绝情的。”
“哼,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她们的英雄啊,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装得自己都信了,你别忘了,乔家拆迁分了12套房子,写的可都是乔欣然的名字,有你一套吗?乔丽娟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写,她们在防谁不是显而易见吗?夫妻共同财产,离了婚有你一半,你做什么美梦呢?你老婆乔丽娟名下除了你们现在住的天华苑的房子,一分钱都没有,你能分到什么?她们什么时候考虑过你?别说英雄了,你连自己人都不是,在她们眼里,你就是个给她们卖命的苦力,你醒醒吧。”
史建华听完这番话面如死灰,浑身颤抖着,他的腿像筛糠一样站不住,只能颓然地坐在地板上,二十年编织的一个美梦被史磊无情地戳破,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竟然这么不堪,一下子没了主心骨,“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杀了她们吧。”
“为什么不能?你刚才说她们要在1301和张昆谈判,是禧瑞家园32号楼1301吧?”
“对,就是那套房子,朝向不好采光不好,数字也不吉利,你说的对,她们娘俩其实还挺精明的,主要是欣然,读书多脑子好使,还真不好对付呢。我还得去通知刘金,让他今天下午赶紧离开。”
“别,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史磊急忙拦住史建华。
“什么机会?”史建华愣住了。
“一劳永逸的机会,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的机会。”史磊两眼放光。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史建华深受打击,脑子似乎生锈了。
“意思就是杀了乔丽娟和乔欣然,刘金和张昆正好是天选的替罪羊,我们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史磊现在不想跟他计较这些,只要他乖乖听话照做就行了。
史建华惊呆了,“你还真想杀人啊,你现在就是个仙人跳,诈骗犯,杀了她们可就成杀人犯了。”
史磊起身倒了两杯水,递给史建华一杯,自己喝了几口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我喝口水好好和你盘盘啊。你看,你二十年前来到天宁市打工,为了帮乔欣然母女你把张昆打残废了,自己做了两年牢。出来连个狗窝都没有,父母也没了,家也回不去,你比刘金还惨呢。好在乔丽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接着给她们母女俩做牛做马二十年,苦心经营帮她们挣下这么大个家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现在她们翻脸不认人,要把你扫地出门,半辈子的心血一朝被废,又回到了解放前,等于一辈子白干了。问题是,由简入奢易,有奢入简难,你过惯了好日子还能回去过原来的苦日子吗?你也不想想你多大岁数了,45了,你给乔家卖命二十年落下一身毛病,腿脚都不太利索了,你那个装修队累死累活还能干几年?你甘心吗?再说还有个刘金,那就是个无赖强奸犯,他赖上你了,你给他买个门面房他就能放过你吗?你养着乔丽娟的前夫还不够,还得养个强奸犯勒索犯,你活得累不累啊?与其这样窝囊,不然破釜沉舟一次性永诀后患,这刘金现成的替罪羊不用白不用,顺便还能摆脱张昆那个残废的纠缠,你就彻底解脱了。”说完,史磊端起杯子靠在沙发上慢慢喝着水,并没有再看史建华,他在给史建华时间消化和思考。
史建华认真听着,表情越来越冷静,他低着头沉默了良久,终于抬起头坚定地说:“你说得对,我没想到她们娘俩这么绝情,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她们心里很重要,我真是太天真了。感情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说没就没了,到头来什么都抵不过钱重要,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祖宗从来不骗人。”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淡淡的悲伤和冷酷。
史磊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放下杯子,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那我们就开始吧,时间不多了,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经过一番讨论后,两个人分头开始行动。
史磊出门去小商品市场,买了四个同款黑色双肩包、三件同款黑色短袖T恤、三条同款黑色运动裤、三顶同款黑色鸭舌帽,都是最普通的杂牌子,基本没有什么明显标记,连品牌的字母都很难发现,然后又买了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震动棒。
史建华去商场找到新百伦的专柜,买了三双和之前给刘金的同款的42码黑色运动鞋,还有两双没什么明显标记的同款42码白色板鞋。
两人回到史磊家里,正在收拾东西,史建华突然接到了乔丽娟的电话。
史家父子在谋划杀人的时候,乔家母女也没闲着,她们也在谋划着如何尽快摆脱这几个臭男人,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乔丽娟有些唏嘘:“当初你爷爷的遗产就是直接给你的,为了避免张昆找我要房子,所有的拆迁房都写了你的名字,结果这个无赖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协议可一定得写好,千万别回头他又来找麻烦。”
乔欣然看着母亲,十分愧疚,“张昆的问题好解决,现在最麻烦的是史磊,都怪我瞎了眼,居然上了他的当。”
乔丽娟轻轻抚摸这女儿的头发,“这怎么能怪你呢?他摆明了就是冲你来的,人家两父子算计了这么多年,你哪儿逃得掉啊,要怪也是怪妈妈,当年不该引狼入室。”说着乔丽娟又抹起了眼泪。
乔欣然安慰母亲道:“可是,史建华当年救我是真的呀,坐牢也是真的呀,谁能想到人心会变成这样呢?咱们对他再好,也抵不过人家是亲父子啊。”
乔丽娟幽幽地说:“他当年帮我们的时候,他看到的是我还是他嫂子呢?我们娘俩这么多年在他眼里就是替代品,他嫂子和他嫂子生的儿子才是他的命根子。男人啊,都是祸害呀,妈这辈子栽在两个男人手里,还连累了你,妈对不起你。”
乔欣然表示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一切还得朝前看,赶紧解决问题是正经,她有个同学是律师助理,和张昆的协议以及母女俩的离婚协议都可以找她咨询。
乔欣然给张璐打电话约她中午一起吃饭,有事情想要咨询她,张璐说自己正在外地出差,回来就找她约饭。
乔欣然多了个心眼,她把史磊的亲子鉴定报告和史建华的银行对账单都发快递寄给了张璐,虽然她已经都用手机拍照了,但是把这些证据交给律师她心里更踏实。
做完这些,乔丽娟给史建华打电话约见面。
乔丽娟、乔欣然和史建华、史磊四个人正式坐在一起,人生就是这么可笑,乔欣然一直以为他们四个人第一次聚在一起应该是商量她和史磊婚礼的事情。没想到现实如此狗血,他们四个人第一次聚在一起居然是讨论离婚,而且是母亲和史建华离婚,自己和史磊离婚,同时进行。
离婚条件一直谈不拢,乔欣然知道自己被仙人跳,史磊就是冲着钱来的,但她没想到史磊胃口竟然这么大,张口就要一半的财产,真是比张昆还黑呀。
乔欣然表示,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走法律程序吧,最终双方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