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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天妒英才

林洋的婚礼结束不久,志彬和林学谨也很快完婚。与这对年轻新人不同的是,他们毕竟是二婚,所以典礼仪式和排场上自然不会格外讲究,这次也仅仅是邀请到了两家的重要亲朋长辈们,只要有诸位老人的祝福和认可,对志彬他们来讲已经足够了。

即便流程上一切从简,但他们也并非将婚事秘而不宣,所以当天还是有很多龙岩本地商界的人前来送礼道贺。这自然也是不可避免的事,两个大家族的联合往往牵动着一方势力资源的倾斜,此事肯定给一些地方小老板们带来了不小震撼,更别提之前那些一直对林学谨抱有敌意或者予以蔑视的人,现在都巴不得用各种方式回来讨好,生怕二人会秋后算账。

另一方面,他们婚后共同出席了几场由本地工商部门主导的发展会议,二人以前也许还会在这种场合之下出现一点小分歧,但如今则完全是一致对外的状态。即便真有什么意见不同的地方,也会在家提前商量好,总之绝不会给外界传递任何不和谐的信息。这也使得很多小团体都在慢慢分崩离析,并逐渐向林家趋附,甚至一些明面上的阻力也逐渐消失不见。

于是这段时间以来,凡是志彬和林学谨主导的各种项目几乎都开展得顺风顺水,他们的结合似乎使得彼此在事业上又进入了新的发展高度。在这波‘红利’的带动下,第一批新式土楼的改建工程自然也顺利进入尾声,其中有两个工地都做好了随时交付的准备。

当然,这方面最大的功劳肯定少不了真正干实事的林广兴,虽然他以前没有带队做过此类工程,不过庞泰和志文早已提供出了最周全的方案和图纸,平时偶尔也会亲临现场进行详细指导,在完全没有赶工期的情况下,这份改建工作反而快得有些出乎意料。

好几次志文都忍不住夸赞这小子,要是当初在土楼申遗时他能早点回来帮忙,可能那时候也不会和张教授忙前忙后那么久,更不至于把他一个人累得去住院。

志文的夸赞确实发自内心,如今像林广兴这样有能力的年轻人确实不太好找,虽然在建筑这种捞金行业,人才这东西并不罕见,但能这么快适应一种新环境,并且还把工作完成得如此漂亮的团队确实是少数,作为团队领导者,林广兴肯定功不可没。如果他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再加上那股子闯劲,可以想见不远的将来,他做出的成就可能丝毫不输志彬。

但命运却在最意料不到的时刻给人开玩笑,就这样一个看似寻常的中午,林广兴正照例去最后一个施工现场视察进度,殊不知厄运却猛然降临下来…

太阳高悬在工地上空,炽烈的光线洒在正在翻修的老楼上。阵阵嘈杂的机器声和工人的高喊声交织在一起。林广兴擦着汗水站在门口,望着即将完工的建筑点了点头。

“老高,门口那个吊梁再加固一下,上面按照承重标准的两倍去做…”林广兴把志文最新修改的指导意见告诉监工老高,自己也准备暂时回去休息一下。

“这么热的天也真是辛苦大家了,这几天再稍微坚持一下,完工之后我请大家好好去做个按摩。”林广兴笑着抹了一把汗,又把刚刚带来工地的运动饮料分派给大伙儿。

“哈哈,林老板,你要带我们去找洗脚小妹可以,可小心被咱嫂子知道了。”老高的低俗玩笑一如既往不正经,笑声也照样粗犷,而他魔性的笑更是逗乐了在场工友。

殊不知就在这一刻,一旁小型塔吊上的配重块似乎撞上脚手架,几块重达千斤的钢梁忽然从三楼跌落下来,几位眼尖的老师傅也立刻在楼上爆发出急迫呼喊。

“掉了掉了!快闪开!”

林广兴虽然听到上面的呼喊,却没有以往那般眼疾手快,或许是眼睛里进了汗水,也可能是被阳光刺激了视线,直到钢梁砸在背上,他在剧痛之中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林老板!林广兴!”一旁的老高吓得赶紧俯下身来查看情况,但此时林广兴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刚刚的钢梁是砸在了他的脊柱上,看样子随时可能休克。

“快!叫救护车!”

“情况这么严重,叫救护车怕是来不及,老高你要不开车送去医院?”

“不行,这他妈是脊椎被砸了,可能已经内出血,不能轻易乱动!”老高此时急得连手机都拿不稳,又连忙找来一把破旧遮阳伞替他挡住阳光:“都他妈别愣着!去把大门口那堆废料清理干净,等会儿抬担架进来别挡了路,还有你们几个,去找条干净的毛巾和冰水…”

即便工地上出事故并不罕见,但林广兴毕竟是老板,这会儿很显然大伙儿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焦急,就连经验丰富的老高此刻也很难保持冷静。每一秒等待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满脸煞白的崔秘书更是接连把急救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

不到二十分钟,随着警笛鸣响由远而近,林广兴也终于被送上救护车。尽管老高扯着医生的衣领不停询问情况如何,但对方也只能表示一切还要做了检查才知道,不过就从目前的症状来看,应该是中枢神经系统受到重创,不排除有永久瘫痪的可能性。

听到这连个晴天霹雳一样的字眼,老高直接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志彬收到消息时正在基金会那边听报告,他在短短半小时不到几乎横穿了整个龙岩市区,路上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红绿灯,都是直接一脚油门干到底,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医院外面,二十多个戴安全帽的工人守着绿化带旁边抽烟,只有老高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连抽烟的心思也没有。而在急诊科外面的走廊上,志文正忙着奔走于各个科室之间缴费拿表,三伯不停在CT室前急匆匆踱步,庞泰也靠着墙双手掩面。

似乎谁也没料到事情会如此突然,谁也想不到情况会如此严重。

“咋样了?阿兴现在咋样了?”志彬叫嚷着抓住志文,直到一旁的护士提醒医院里小声点,他才慢慢深呼吸压低嗓音:“人现在有意识没?需要动手术吗?”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刚刚才跟着三伯到医院来,据说脊椎伤的厉害,刚刚都下了病危通知书,这次抢救成功之后也还要转去更好的骨科医院,不然很可能永久瘫痪。”

话还没说完,志彬的脸色就已经变得极为难看,他还记得昨天晚上二人还在饭桌上谈笑风生,难道这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这一辈子就只能在病床上度过后半生了?

“对了,侄媳和侄孙正在从广东赶来的路上,估计今天晚上就到了。”志文说着稍作停顿,又摇着头继续道:“之后无论医生说什么,咱们都报喜不报忧知道不?”

志彬点了点头,别说是阿兴的妻儿了,就连他自己也不敢再继续问下去,他此时也和庞泰一样,只能靠在墙上等待医生宣布接下来的消息。但这种等待确实是折磨,去医院观察过急诊室外那幅场景的人都知道,这都是在等待自己最为至亲至爱之人与死神赛跑。

等着等着,志彬好像难以忍受这种煎熬,又跑去医院外的绿化带,向老高他们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老高此时已经在不停哽咽啜泣,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还是另外几个在场的老师傅把情况给讲了一遍,志彬听完也只好掩面叹气,感叹命运无常天妒英才。

直到傍晚七点多钟,手术室里总算传出来第一个好消息,林广兴现在基本上是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是要在ICU里观察两天,而且后续的手术可能只有等转院之后专家会诊才能做。

用医生的话来说,这次也真是捡回来一条命,如果送医稍微不及时,可能后果难以估量。

深夜里,身心俱疲的志彬忽然被一阵哭声叫醒,原来是林广兴的妻子赶来了,侄媳怀里还抱着二人刚满周岁的孩子。医生也再次耐着性子把情况复述了一遍,过程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像是见惯了女人的哭泣。但志彬就很难面对这种哭天抢地的场面,似乎自己也很容易被带入那种情绪,他只能让志文帮忙安慰侄媳,自己则再次跑去外面一根抽烟。

工人们在外面等了一天,即便志文出来劝了好几次,大家到现在也不愿离去。老高此时也慢慢恢复了平静,但也只是相对而已,毕竟他当时就站在林广兴身边,当时如果自己再眼疾手快一点,能推开对方或者是用身体保护他,情况可能也不会变成这样。

听着老高的哭诉,志文又不得不整理好情绪去劝慰,之前医生也说得很清楚,这次多亏了他们送医及时,而且当时还好没有随便乱动伤者,否则这种神经性损伤很可能致命。

当天晚上是志文和林洋决定留下陪守,除了侄媳坚决不离开之外,其他人也都暂时被劝离回去休息,等之后再来顶替志文。不过一整夜志彬都没能睡着,他到次日清晨也没能从那种沮丧之中走出来,为什么老天要给这样一位充满希望的年轻人如此打击?明明他的事业和未来是充满光明坦途,如果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人才就这样被抹杀掉,那种打击不仅对他个人来说是致命的,而且对所有认识他的亲朋好友来讲,都是一种莫大的遗憾。

借助林家的财力和人脉,次日一早ICU里就涌进了一批批骨科和神经外科专家,在好几次开会讨论之后,专家团队也总算给出了一个可以让人接受的治疗方案。

目前来看,林广兴永久瘫痪的可能性仍然没有排除,一切都只能等待后续手术情况。但最坏的情况也就是借助国外最新技术,安装辅助性的电子运动器械,以后虽然下床行走稍显困难,但至少能说话交流。而最好的一种情况,则需要在两年内连续接受十多次大型手术,还要保证每次手术完全成功,最终在康复治疗之下,也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自如。

只不过这种方案治疗周期很长,不仅对他的意志力是个极大考验,在治疗期间也必须全程在医院里配合康复运动,所以这几年的事业方面就不可能再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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