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 : 首页 > 现实题材 > 清城遗梦

第34章 善始善终巾帼秀 知非知返弟兄贤

在校园这片充满生机的天地里,学生宛如逐浪前行的小舟,在知识的波涛与生活的漩涡中奋力前行。每一朵浪花都承载着他们的梦想与困惑,每一次颠簸都在考验着他们的意志与勇气。在这漫长而未知的旅程中,适应与成长犹如高悬的启明星,照亮他们前行的道路。正如崔主任所说:“人若无法改变社会,便要学会适应社会。”这句看似简单的话语,却蕴含着深刻的哲理,校园里的各种经历,逐渐融入他们的生活,都会成为学生成长的养分。

师范班的拆分,如同一颗巨石投入湖中,激起了千层浪。曾经朝夕相伴、亲密无间的同学,瞬间被分散到八个不同的班级。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就像一场暴风雨,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曾经熟悉的教室,承载着无数欢声笑语和青春回忆的地方,如今已物是人非;曾经一起为梦想拼搏、为难题争论的伙伴,如今已各奔东西。新环境带来的陌生感,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将他们彻底淹没,让这群孩子在迷茫与不安中努力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方向。

然而,时间这位伟大的治愈师,总在不经意间施展它的魔法。它如同温柔的春风,悄然抚平内心的波澜。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这些师范生开始留意新同学的闪光点:有的同学思维敏捷,三言两语就能点明关键;有的同学妙语连珠,对问题的理解深刻独到。他们逐渐与新同学相识相知,一起在课间探讨问题,在体育课挥洒汗水。同时,他们也慢慢熟悉了新老师的教学风格:有的老师板书苍劲有力,有的老师讲解生动形象......就这样,他们一步步融入了全新的集体,开启了新的篇章。

韩清洋和余波被分到了五班,宿舍也搬到了男生宿舍楼一楼西南角的127房间。当二人踏入新宿舍那一刻,他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里窗明几净,阳光透过干净的窗户,洒在整洁的水磨石地面上,反射出温暖而柔和的光芒。与之前的破旧平房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曾经在平房时,清晨总是被一群男生在院子里随意撒尿的嘈杂声和难闻气味所困扰,而现在,空气中弥漫的清新与宁静让他们陶醉其中,仿佛未来的美好画卷正在面前徐徐展开。

郭凡所在的高二六班宿舍仍在平房,赵树森也被分到了东8宿舍。尽管每天清晨不用为排队上厕所而烦恼,但那弥漫在空气中、终日不散的骚气,却像一个甩不掉的恶魔,让这群人苦不堪言。赵树森常常皱着眉,五官挤在一起,用手捏着鼻子,试图阻挡那股刺鼻的气味。在心里,他无数次抱怨这糟糕的环境,但又深知无力改变,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

高二的学业压力,宛如一座沉甸甸的大山,无情地压在学生肩头。地理会考结束后,他们本以为能松一口气,可政治与生物两门学科的加入,又为他们的学习增添了新的挑战。教五班和六班生物的陈中华老师,身形肥胖,每次走进教室,那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据半块黑板。他讲课时,声音亮如洪钟,唾沫星子四处飞溅。在黑板写字时,手臂挥舞得像把大扫帚,每个笔画都充满了力量。而教政治的赵满勤老师则身形瘦小,站在讲台上如同一棵纤细的树苗,一阵微风就能将她吹倒。她说话轻声细语,如潺潺流水,却总能将复杂的政治理论讲得深入浅出,让学生在不知不觉间领悟其中的奥秘。

五班的班主任叫赵树森,居然与六班的学生赵树森同名同姓。这位赵老师教五、六班的物理课,虽才四十多岁,却长相显老,又干又瘦,活脱脱一个小老头。他讲课时总是眯着眼,手中的粉笔在黑板上不停地飞舞,那些抽象的物理公式在他的讲解下,似乎也变得容易理解了。

五班数学老师休了产假,教育局从城关高中调来的王凤春老师是个中年男子,健壮魁梧,犹如一座巍峨的小山,但他的声音却不像他的身材,就像蚊子哼哼,讲起课来让学生昏昏欲睡。语文老师胡丽云是个短发女老师,眼睛虽小,却透着一股灵动的光芒。她讲起课来激情澎湃,每篇课文在她的讲解下都变得栩栩如生,她能带着学生穿越时空,与古人对话,与作者共鸣。英语杜红梅老师是个中年妇女,也是六班的班主任,她总是面带微笑,声音温柔得像春天的细雨。学生在她的引导下,大胆地开口说英语,尽情享受着学习英语的乐趣。化学老师何艳是个新毕业的年轻女老师,青春洋溢,充满活力。她的课堂充满了新奇的实验和有趣的讲解,总带着学生探索化学世界的奇妙变化,让学生在惊叹中感受化学的魅力。

秋日的一个周末,经过两周紧张的学习,清洋和清泽回到家中,享受着短暂的休整时光。傍晚,天边被夕阳染成了橙红色,如同一幅绚丽的油画。清芬和清芳也下班回到了家。一家人围坐在土坯房的大炕上,吃过晚饭,收拾妥当后,韩春生将大家召集在一起,坐在炕上聊起了天。

“孩子们,中秋节也过去了,麦子也种完了。”韩春生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欣慰,“以前咱家种麦子,大家都得跟着忙活,那是真累啊!今年可不一样了,有了播种机,可给咱们省不少力气。这几年咱家收成还不错,日子也比以前强多了,等清洋和清泽上完大学,咱家的日子就能彻底好起来了!”

韩春生一边说着,一边欣慰地看着四个孩子,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他的目光扫过清芬时,发现她低着头,神色有些异样。春生顿了顿,心中涌起一丝不安,然后接着说:“最近,咱家发生点事,和你们大姐有关……”

三个孩子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大姐身上,清芬把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贴到了膝盖上,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爸,您别说了!”

“没事,有些事就得说出来,憋在心里会憋出病的!”韩春生抬头看了看屋顶,那缠满蛛网的破旧屋顶仿佛承载着无数的岁月沧桑,随后长叹一声,“唉!最近这段时间,长贵和你们二舅家的表姐好上了。之前你们二舅来过咱家,他说孩子把他气坏了,把金香打了一顿,还把她调走了。可长贵那小子也是铁了心了......唉!以后咱家这门就不让他进了。你们仨都记好了,以后别和长贵来往。尤其是清芳,你和长贵在乡中教书,见面说个话就得了,不能跟他过多来往,你们明白吗?”

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眼中满是惊讶与疑惑,像是听到一个难以置信的故事。随后,他们分别应了声:“哦!”

清芬再也忍不住,把头埋进了母亲的怀里,泪水夺眶而出,肩膀不停地颤抖着。乃英也掉下了眼泪,她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脸上满是心疼,嘴里轻声安慰着:“孩子,别哭了,往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芬儿啊!爸告诉你,为这种没良心的白眼狼掉眼泪,咱不值得!你二舅前些天也说了,这段时间真是让你受委屈了,再给他忙活半个月,把手头的工作交接完,就去农药厂上班吧!这事谁都没错,错就错在长贵那没良心的。你张大爷把他赶出去了,不认这个儿子了。张大爷一家和咱家这些年交情深,咱不能因为长贵把两家关系闹僵了。还有你二舅家,以后这亲戚该怎么走还怎么走。”韩春生语重心长地说,满是对女儿的关爱与安慰,他多想为女儿遮风挡雨,让她不再受到伤害。

九四年的国庆节恰逢周六,全国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中,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欢乐。国庆节前,清芬便去了农药厂。刘大拿作为地毯厂的老板,让工人把过节的礼品送到了春生家,是两条活蹦乱跳的鲤鱼和两条白鲢,还有五斤猪肉。

国庆节这天下午,地毯厂的工人领到礼品后,脸上洋溢着笑容,高高兴兴地回家与家人团聚。厂房里,机器停止了轰鸣,变得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打破这片刻的宁静。刘大拿独自在厂房里踱步,看着那一架架熟悉的机器,心中感慨万千。他想起自己曾经一贫如洗,在庄稼地里辛苦劳作,为了生计四处奔波,却从未浇灭他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后来凭借着自己的打拼,创办了地毯厂,一步一个脚印,从一个小作坊发展成如今的校办工厂,成为人人羡慕的企业家,如今更是成为国家干部,端上了“铁饭碗”。

刘大拿为自己给乡亲们带来的就业机会和收入感到自豪,每当看到工人脸上洋溢的笑容,他都觉得自己的努力没白费;他也为自己给乡中教育做出的贡献而欣慰,那些因为他的资助而走进更高学府的孩子,是他心中最温暖的牵挂。然而,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车间,他的内心又涌起一阵迷茫与彷徨。未来市场的竞争愈发激烈,随时可能将他的事业淹没。生意该如何发展?自己的人生又该何去何从?这些问题如一团迷雾,笼罩在他的心头,让他在这看似成功的时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

“吱呀——”一声,厂房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刘大拿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抬头望去,只见清芬从外面走了进来。

“二舅,我看您的摩托停在外面,就猜您一定在车间里。”清芬微笑着说,脸上带着一丝关切,温暖而柔和。

“芬儿!你今天怎么来了?”刘大拿有些惊讶地问。

“二舅,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去了农药厂以后,谁来给您打下手?您找到合适的人了吗?”清芬一脸认真地说。

“唉!像你这么能干又贴心的孩子,我上哪去找啊!”刘大拿感慨地说,他深知清芬在工厂里的付出和努力,为她的离开而感到惋惜。

“二舅,您别这么说,这些天我也帮您琢磨这事了,您还记得郭台的那个郭玉才吗?”清芬眨了眨眼睛,神秘地说。

“郭玉才……是不是前些年没了老婆的那个?”刘大拿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脑海中浮现一个模糊的身影。

“对,就是他!我要说的是他二小子郭成,这些年,郭成一直做些小买卖,我觉得这孩子挺机灵,也有不少想法,您可以把他找来,我觉得他能把这摊子事给您挑起来!”清芬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对郭成充满了信心。

“那孩子年纪太小了!好像前几年要来学扎毯儿,我嫌他岁数小,没收他。这也就四、五年吧,他能有多大能耐?”刘大拿有些怀疑地说。

“二舅,说出来您可能不信。那孩子从小学毕业后就去卖冰棍,后来自学了蘸糖墩儿的手艺,冬天还自己去冀州山里倒腾红果,干什么都干得有模有样,挺有一股闯劲的。您要是把他招来,肯定能给您省不少心!”清芬滔滔不绝地说着,极力推荐着郭成,话语中充满了对郭成的认可和赞赏。

“这孩子真有你说的这么出息?要照你这么说,他还真有点我当年的影子……要不这样,芬儿啊!你找个时间和我去一趟他家,把事情和这孩子说清楚。如果他能来,那自然最好;要是人家不愿意来,你就帮舅给他做做工作。”刘大拿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兴趣,对郭成有了些许期待。

“行,二舅,反正今天也放假,要不咱今晚就去郭台问问?”清芬急切地说,她想尽快把这事落实,希望能为二舅找一个得力的帮手,让工厂顺利地运转下去。

“行,就按你说的办!”刘大拿点头同意,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笑容,好像看到了工厂未来发展的新希望。

当晚,月色如水,洒在乡间的小路上。刘大拿和韩清芬到了郭玉才家,只见爷儿仨正在院里借着月光剥玉米。当看到清芬领着刘大拿走进了院子,郭玉才一脸惊讶,手中的玉米都差点掉落在地,他眼中满是疑惑,不知道这两人突然来访所为何事。把两人让进屋里,倒了两杯水后,郭玉才满脸疑惑地问:“刘校长,你们这是?”

刘大拿笑着说:“玉才,是这么回事。清芬去农药厂上班了,我那儿缺个帮手。孩子说你家二小子挺机灵的,我就是想着来问问,看他愿不愿意去我那儿上班?”

郭玉才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花,赶忙说道:“这是好事啊!如果孩子能去,那是他的福气。我这个当爹的,绝不反对!”

说罢,郭玉才便把正在院子里干活的郭成叫进了屋。郭成看到刘大拿和大姐,有些紧张与好奇,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在衣服上蹭了蹭。

郭玉才把刘大拿的想法告诉了儿子,郭成听完,眼睛一亮,当场就兴奋地说:“我愿意去!刘校长,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他声音中充满了朝气和自信,仿佛已经做好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双方一拍即合,刘大拿许诺给郭成每月三百块的工资,还让清芬平时有空多教教他。就这样,清芬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接班人,也为二舅找了一个小助手。

在一个阳光热烈的周末,地毯厂车间内弥漫着机油与毛线交织的气息。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在地面上投射出一片片不规则的光斑。郭成站在一台巨大的织毯机器旁,整个人被笼罩在斑驳的光影里。他身形清瘦,套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头发像是许久没有打理,几缕碎发不安分地垂落在额前,但这些却丝毫不影响他眼中闪烁的专注与好奇,那光芒就像夜空中的星星,熠熠生辉。

清芬每天从农药厂下班,便能远远瞧见郭成在自家院子里踱步的身影。他时而抬头望向门口,时而低头看看手表,一副焦急的模样,一看到清芬,他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迎上前,嘴里念叨着:“大姐,你可回来了!我今天干活总是出错,你快教教我。还有,今天送来的这批毛线,摸起来和之前不太一样,我担心会影响毯子质量,你说该咋处理?”面对一连串的问题,清芬总是微笑着,耐心解答,手把手地指导他。

日子如白驹过隙,郭成的进步堪称飞速。元旦前夕,寒风凛冽,刘大拿裹紧大衣,踏入地毯厂。眼前的景象让他愣在原地,原本杂乱无章的车间焕然一新,机器排列得整整齐齐,地面打扫得一尘不染,就连生产记录都被整理得井井有条。郭成正站在一台机器前,熟练地指导着工人操作,动作行云流水,神态自信从容,丝毫不见初来乍到时的青涩与紧张。刘大拿暗自点头,心中感叹:这孩子,真是个可造之材啊!那天,他便给郭成涨了一百元工资。

与此同时,校园里的时光也在悄无声息地流转。高中的学习生活已然过半,时间恰似一个调皮的精灵,在忙碌与闲暇之间肆意穿梭。韩清洋的高二生活,充实而又充满挑战。他早已适应了新的节奏,如同夜空中一颗璀璨的星星,在年级中崭露了头角。每次月考,数理化三科成绩都稳稳在 140分以上。他的语文和英语成绩同样出色,作文常常被老师当作范文在班里朗读。

第一学期期末考试,韩清洋考了年级第二,仅以微弱差距落后于一班的胡新。得知成绩的那一刻,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双手也不自觉地攥成拳头。但很快,他便坚定起来,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要超越这个胡新。罗慧敏也毫不逊色,考了年级第五。清泽在清洋的帮助下,成绩始终保持在年级30名左右。明菲和郭凡的成绩要稍差一些,几次月考都在100至300名之间。

几人经常在一起进行交流,明菲对自己的名次很坦然,虽然成绩不太理想,但她从不气馁,总是笑着说:“我相信只要我够努力,成绩肯定能进步,我可不会轻易放弃的。”郭凡则有些厚脸皮,总是粘着罗慧敏,一有机会就凑过去问问题:“罗大班长,这道英语题我看了好多遍,怎么都弄不明白,你给我讲讲呗!”

高中的老师们总是忙得不可开交,他们每天早早来到学校,坐在堆满资料的办公桌前,认真备课、批改作业。课间休息时,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被学生围得水泄不通。清泽和明菲在课间常常找清洋请教问题,韩清洋时而在纸上写写画画,时而耐心解答两人的疑问,遇到难题,他会不厌其烦地反复讲解,直到两人都明白为止。

每到两周一休,四个伙伴依旧习惯在老韩家的新房里一起学习。新房宽敞明亮,温暖而舒适。韩清洋坐在圆桌前,认真为大家辅导功课,有时明菲会打趣道:“韩老师,高中毕业后,你就留在一中任教吧,我们都爱听你讲课。”引得大家一阵欢笑,学习的疲惫也在这欢声笑语中消散了许多。

然而到了高二,学校食堂却成了让人头疼的地方。高一那时,政教处的陈主任和后勤焦主任每天都会在三个用餐时段出现在食堂。只要有人插队,他们便能立刻察觉并严厉批评。可这学期,陈主任因为老伴生病,要悉心照料,便不来值班了。随后,焦主任的身影也消失在食堂。于是,打饭排队的场面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每个打饭窗口前的拥挤混乱,嘈杂声、叫骂声此起彼伏。那些身强力壮的同学用力挤到前面,胳膊肘不停地往外推搡,最先打到饭的露出一脸得意,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胜利”;身小力薄的只能在人群中被挤得东倒西歪,最后等到的往往是残羹冷炙,一脸无奈与沮丧。更过分的是,有些男生竟然挤到女生窗口打饭,无论女生怎样叫骂,他们都充耳不闻,依旧拼命往前挤,脸上写满了急切与自私。

食堂管理员站在窗口里,眼睛瞪得像铜铃,紧紧盯着卖饭大师傅的一举一动,时刻提防他们监守自盗。而面对窗口外的混乱,他们却无动于衷,只当是看一场热烈的闹剧。要是看到学生因为拥挤而打架,他们不但不制止,反而在窗口里添油加火,脸上露出唯恐天下不乱的丑恶嘴脸,甚至还会冷嘲热讽,加剧矛盾。

每次面对这种混乱的场面,韩清洋也很无奈。但人总是要吃饭的,于是他凭借灵活有力的身法走位,在人群中左躲右闪,像一条灵动的鱼儿在湍急的水流中穿梭,总能先于别人把饭打出来。同宿舍的王新利见他打饭这么快,经常让他捎带几角饼,因为在这混乱的打饭中,动作稍慢就买不到饼,只能啃干巴巴的馒头了。

一天中午,阳光透过食堂那高高的窗户洒在地面,却掩盖不了嘈杂和喧闹。各窗口前的人群摩肩接踵,像要冲破这堵围墙。韩清洋好不容易打完饭,正准备逃离这个战场。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面挤上来,王新利一边跳着脚,一边大喊着:“清洋,清洋!”他伸手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一元饭票,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四角饼,四角饼……”

清洋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过饭票,又艰难地往回挤了挤,把饭票递到大师傅面前,扯着嗓子喊:“再来四角饼!”大师傅忙得满头大汗,眼神慌乱地接过饭票,随手扔进盒子里,抓起四角饼,随口说了句:“一块!”清洋刚想解释饭票已经给他了,却被人群推搡着挤了出去。

午饭后,清洋和新利去水房打水,刚一出门,他就被一只大手薅住了脖领子。“别走!刚才打饭怎么不给钱?”清洋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个大师傅,他满脸怒容,青筋暴起,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您忘了,我是先给的饭票,再拿的饼。”清洋连忙解释,可大师傅却不依不饶,揪着他的衣服不松手,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韩清洋急了,用力一挣,摆脱了大师傅的手。两人争执不休,王新利却在一旁默不作声,身体微微后退,生怕被卷入这场纷争。这时,焦主任听到外面的争吵声,从宿舍里走了出来。他一脸疲惫,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听完争吵的前因后果后,他笑了笑:“嗨!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原来是为了一块钱饭票啊!这位同学,你身上有一块钱吗?有就给他!”

“我明明给了,是他记错了,凭什么还给他?”韩清洋满脸委屈,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焦主任把清洋拉到一旁,笑呵呵地说:“你说你先给饭票再打的饭,谁给你作证?你那个同学怕得罪大师傅,都不帮你。不就一块钱的事吗?你干嘛非得跟他较真?这帮大师傅没文化,爱钻牛角尖。要是因为这一块钱,他跟你闹个没完没了,耽误你时间不说,要是闹到政教处,你说陈主任会向着谁?咱是有文化的人,就当这一块钱丢了,买个教训。记住了,以后打完饭再给饭票!”

清洋被气得眼眶泛红,双手紧紧握拳,身体微微颤抖。但他冷静下来想了想,焦主任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他长出一口气,努力平复了情绪,从兜里掏出一张黄色的饭票递给焦主任。焦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该较真的事咱再较真,这种事不值当!”

焦主任拿着饭票走向大师傅:“不就一块钱的事吗?赶紧回去歇着吧!这大中午的,也没让我睡好觉!”大师傅气哼哼地走了,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韩清洋望着他的背影,真想上去打他一顿,可最终还是在焦主任的劝说下,垂头丧气地回了宿舍。

从那以后,清洋再也没给王新利捎过饭,而且养成了一个习惯:打完饭后才给大师傅递饭票。

期末考试前两周,韩清泽在课间找到了哥哥,他神色紧张,眼神闪躲,小心翼翼地塞给清洋一沓饭票,足足有五十张一元的。他凑到清洋耳边小声说:“哥,你拿去改善一下伙食。”清洋一脸惊讶,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哪来这么多钱买饭票?”

清泽犹豫了一下,低着头说:“回家再跟你细说。”

终于等到寒假,兄弟俩坐在温暖的炕头上,在韩清洋再三追问下,韩清泽才说起饭票的来历。原来,这些饭票是食堂的刘师傅低价卖给他的。每次交易都在下午第二节课间,清泽去食堂旁的锅炉房打水,锅炉房里热气腾腾,刘师傅趁打扫卫生的机会把饭票塞到他兜里,几天后,清泽再把卖饭票的钱用同样方式塞给刘师傅。这样的交易两周一次,每次一百张一元的饭票,而刘师傅只收六十元。韩清泽通过这种方式和刘师傅交易了三个月,攒下了一些钱,便把省下来的五十张饭票给了哥哥。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韩清洋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站在炕上,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愤怒与担忧,严厉地质问清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清泽满不在乎地说:“哥,我知道,你放心,不会出事的!”

“不会出事,要出事你知道后果吗?”清洋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你这是犯法!你是在帮他销赃!那个刘师傅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打饭时看到他把饭票塞到套袖里,从那以后就再没从他窗口打过饭!他这是盗窃,你是他的共犯,学校知道会把你开除,你将来还上什么大学!”

韩清泽沉默了,小声辩解道:“哥,我知道错了,但只要不被抓住就没事呀!”

“你怎么保证不被抓住?你怎么保证刘师傅不会把你供出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被抓到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想不想考大学,圆你的梦?咱不能让这点小利冲昏头脑啊!”韩清洋重新坐了下来,拉着弟弟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清泽沉默了许久,抬起头,眼中满是迷茫与无助:“哥,那你说我现在可咋办啊?”

韩清洋想了想,然后问道:“这次交易的钱你给刘师傅了吗?”

“没呢。”清泽小声说道。

清洋问道:“那你手里还有多少张饭票?”

清泽想了想:“我手里还有三十多张。”

韩清洋揉了揉揉额头,想了一会儿说:“这样吧!我手里还有二十多张,咱们回学校再买几十张,凑够一百,你把它还给刘师傅,告诉他饭票卖不出去了,他应该不会再找你了。”

“这样行吗?”清泽有些担心地问,眼神中充满了不安。

清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道:“行不行先这样吧!不过你一定得和我保证,以后不要再和这个刘师傅有任何来往,也不要去他窗口打饭,行不行?”

清泽坚定地说:“行!哥,我听你的!”

寒假过后,韩清泽回到学校,按照清洋的计划退还了饭票。从那以后,刘师傅果然再没找过他。校园里的日子依旧在继续,兄弟俩在成长的道路上,经历着各种各种的挑战与抉择,逐渐懂得了责任与担当的意义。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