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蔓的声音从小到大都是喳喳呼呼，看到蒋林便朝着他跑过去，一巴掌打在他的肩膀上。
“都几岁的人了，能不能稳重一点，还跟个小孩一样。”
蒋蔓得意地仰着头：“像小孩有什么不好，像小孩大家都得护着。”
林秀芬紧随其后：“蔓蔓，怎么要回来也不提前说，都没准备你的饭菜。要是知道你回来，肯定得买些你喜欢的菜。”
蒋蔓说道：“哪有什么问题，我现在出去买也行。骑上我的小摩托，超级快。对了，我方奕姐姐呢？”
这段时间有事情，她在工作室的那边。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哥哥，方奕姐姐人家可是专业研究非遗的高才生，你把人家当苦工来用，还不投喂人家啊！今日我去买菜，你们负责做饭，喊上方奕姐姐。不对，我去接她好了，这样比较能显示出诚意。”
蒋蔓说着风风火火地骑着电驴出门了，剩下蒋林的眼神有些迷茫：“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的？”
“阿林，你过来我们聊聊。”林秀芬难得的心平气和，也是有其他人在场或者是林氏绣坊有事情要交流的时候，林秀芬才会同蒋林说话。
“好的。”蒋林洗洗手，坐在沙发上，“妈妈，你要说什么？”
蒋林还以为林秀芬要说江婉的那幅画的事情，补充道：“妈妈，你刚刚说的事情我已经记住了，我会按照你的想法把那幅画摆放在正厅中，等那个姑娘真的赚够了钱，她要是想将那幅画买回去，我也会同意。”
林秀芬的眼神带着一点难以理解的情绪：“阿林，我是要问你，你……”
看着林秀芬欲言又止的样子，蒋林主动问道：“您不是想说那幅双面三异绣的事情？那您是想说我打算开教学班的事情？教学班那个事情我早就已经在筹备的，现在规模很小，我只招收了几个有经验的绣娘。她们的年纪不大，我看着有好几个是不错的好苗子。他们的家里多多少少和苏绣都有渊源，这几个学生是在视频号上联系我的。因为他们自己的家里已经不打算在做苏绣了，但是他们自己有比较对苏绣感兴趣，我才将他们接收下来作为林氏绣坊的预备学生。”
“预备学生？”
蒋林默认地继续说道：“妈，这件事情上次我同你讲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在进行了。主要是你也不喜欢玩手机，不然你点开就会看见我们做的那个‘江南锦绣’，里面的好几个拍摄场景都是在工作室的教学室里面。并且我的线上教学课一直没停过，都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没想到你已经做了这么多。那几个学生学得怎么样？阿林，我是担心你起步的点太高，一旦跌下来会很痛。现在苏绣的市场真的不好，机绣啊……有些是绣娘的日子不好过，她们为了尽快把苏绣作品卖出去，就会将价格压低，比正常的市场价格还低，林氏绣坊也会面临巨大的冲击。而且现在盯着风口的人更多，你理解我说的风口是什么意思吗？”
蒋林曾经也自己学过一些市场经济的课，林秀芬所说的风口，意思是现在是网络时代。
就拿一个简单的短视频来说，一个视频火了或者是一个梗突然火了，不用多久的时间就会出现一模一样只是换了人的视频，这就叫做小的风口，而比如线上商店、短视频、直播……这些就属于大风口。不管是大风口还是小风口，都是一个赚钱的新点子。
蒋林之前和TK彩漫科技合作过，不足一天的时间，就有不少的同行也联系过TK彩漫科技公司，他们想把林氏绣坊的单子给抢下来，也是因为蒋蔓拿去的苏绣团扇是蒋林创作出来，他们才坚定地选择了林氏绣坊。
这一个单子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要是蒋林没做那把团扇，这样的单子其他绣坊会以更低的价格接下，现在的行情就是这么卷。
“阿林，我不是反对你创新，只是怕你吃苦头。”
“妈，鹰飞得越高可能会摔得越惨，可是如果不往高处飞，和一只地上跑的鸡有什么区别？”
林秀芬不做声，再抬起头的时候，眼里满是慈爱：“算了，你和蔓蔓都是大人了，我也老了。你的‘会说话的苏绣’的比赛作品绣完了没？”
“还没有。这两天丝线出问题，我忙着处理事情。今天要继续开始绣制了。”
林秀芬想看看，又拉不下面子。
蒋林倒是看出了她的意思，笑着说道：“妈，您的那幅孔雀最难的地方已经绣制完成，其他的地方按部就班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我这幅生机还有好多地方不太对，您能如果能帮我看看的话，我应该会更有把握入围。”
“口气这么大？”
蒋林信心满满：“是。”
“既然你让我帮你看看，那我勉为其难地帮你看。”
蒋林在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不过这大概就是家人的意义。
家人就是不管理解不理解，生气不生气，气完了之后还是会无条件对你好的人。
“谢谢妈妈。”
蒋林将那幅《生机》往林秀芬的方向挪了挪：“这幅爬山虎，取名为《生机》，我很喜欢，比之前让您看的那些稿子更喜欢。”
林秀芬还是有些看不懂蒋林那种奇怪的割裂感，彩色和素描共同造就出一幅整体的绣作。在她的传统审美里，怎么看怎么奇怪。只是在同蒋林聊过之后，她不会再发表任何的看法，说要帮蒋林看看绣作也只是看看技巧性的东西。
“阿林，这图案上面墙发霉。”
“嗯。”蒋林把那日的照片拿出来，摆放到一边的绣布上，“因为这个部分近水，又属于阴暗面，会有些墙发霉的迹象。”
林秀芬不想管蒋林的作品题材，既然她看见了还是提醒道：“墙面发霉向来被看作是不好的现象，发霉通霉运的霉，你要不要改改？只是提个意见。”
“不改了妈，从写实的角度来看，这完全没有问题。至于从寓意上来看，怎么想那得取决于看绣作的人。在我看来，这里的霉就是生活中的不如意，但只要沿着高处向上野蛮生长，这点困难压根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