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看看导游：“阿姨叔叔们，不是我不退，我只是个打工的，您们得找老板，实在不行我把电话给你们，你们自己打行不行？”
蒋林想了想掏出手机，结果工作室里侧的办公室有声音传出。
他往里面的走廊走进去，要转角的时候，还听见外面的客人在说：“姑娘，你给的电话对不对啊？咋个没得人接呢！”
“可能在忙吧。”店员的语气不太好，那你们先看着，我来电话了。
导游在一边催促：“好啦，有需要买苏绣的阿姨叔叔赶紧买。十分钟后，我们要准备出发喽！”
喊着要退货的阿姨六神无主地站在原地：“小米，你再等一下。我这次报团，就是要来退钱的。”
“阿姨抱歉，我们下一个景点离这里比较远，为了你们下午按时到吃饭的地方，我们必须得走了。”
其他人也在劝她：“算了算了，买个教训。”
“是啊，不然咋整？难不成我们全团的人等着你，我有糖尿病的哈，到点不吃饭，有生命危险的哈！”
……
阿姨站在原地，着急地搓着手，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姑娘，姑娘！你给你老板打电话，这三万块钱不是小数目。我也是拿去送给恩师，实在不行你给我换一幅纯手工的，比机绣的贵多少，你说个价格。”
站在前台的姑娘，眼睛一转：“您留个电话吧，我去找老板商量一下。”
“行行行。”
阿姨拿过一张纸一笔一划地写下电话号码和名字，小心翼翼地递给那个姑娘。
“阿姨，你别急，会解决的。”
阿姨有些担心地看着那个姑娘，跟着团队出了门。
估计那姑娘的注意力只在争吵的阿姨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蒋林还在走廊上。
姑娘等那些人走出门，将夹在笔记本里的小纸条扔在垃圾篓，然后打通了一个电话：“老板，今日没出单。这批客人里有个闹事的，她说我们的绣作拿去鉴定过，不值这个钱，还说要退钱。被她这么一闹，我们一个单也没出。”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只听见那姑娘回：“已经走了，留了电话。绣作她没拿走。是的，嗯，好的。”
蒋林走过去，拿过姑娘手里的手机。
姑娘诧异地看着蒋林，似乎没想到工作室里还有人没走。
她呆呆地任由蒋林从她手里拿走手机，才后知后觉质问道：“你谁啊？”
蒋林看着店员，对着手机的话筒：“喂，姨妈，是我。”
林秀春沉默了一会儿，才干笑道：“阿林，你怎么来工作室了？是想通了吗？”
“我应该想通什么吗？姨妈，本来我是想问问你和艺术馆达成了什么合作，没想到一来就看到有客人要退绣作。你们工作室以机绣充当手工绣，是吧？”
“阿林，说什么呢？”
“接旅游团，然后哄骗客人买高价的苏绣，还是机绣，这就是你所说的生意。”
“不是，误会了。这个顾客她是专业的骗子，以前就有同行遭遇过。她就是专门买商品，骗取高额的赔偿。”
“姨妈！”蒋林闭了闭眼睛，“她买了那幅苏绣是真的吧？付钱的收据她也有，如果她去消费者协会，一告一个准。收手吧，生意想做得长久，靠的是诚信二字。”
“蒋林，你注意一下，想想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
“姨妈。”
“行了，我还有事情要忙。”
“哦，行。”蒋林点点头，“刚刚，我碰巧在店里，还好巧不巧地把语音录下来了。”
“你！”林秀春捏紧了拳头，“你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只是觉得你的工作室需要整改一下。”蒋林说完把电话挂断，手机还给目瞪口呆的姑娘。
不过一分钟，蒋林的手机响起来，是林秀芬。
“喂，妈。”
林秀芬的语气有些急：“阿林，你姨妈说你去她的工作室闹事？是怎么一回事？”
“没事，妈，回来我同你讲。”
“你姨妈说你闹事，我是不信的。反正你已经是大人了，做事有自己的考量，妈妈也不说你什么，注意安全。”
蒋林点点头：“好。”
挂掉林秀芬的电话，蒋林弯腰伸手从垃圾篓里拿出那个小纸条装进裤兜。
没过几分钟，林秀春又打过电话来，语气满是得意：“阿林，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情。姨妈很希望能来工作室工作，但我们是一家人，你不想来就算了。其他的事情，你不要管。”
“如果我非得管呢？我会把录音交去旅游局，估计……”
“蒋林！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抱歉姨妈，我正是因为同你是一家人，现在还站在工作室里处理这件事情，不然我现在已经在旅游局了。”
“行，你是真的狠。你到底想怎样？”
蒋林看着那幅绣作：“客人刚刚提了两个需求，要么退钱，要么换成手工绣作，她愿意加钱。她付了三万，其实你做苏绣这么多年也知道，三万的价格买这幅手工绣作绰绰有余。”
“行了行了，退退退！客人的电话发过来，我让售后去处理。”
蒋林把纸条拍在桌上，偏了偏头，店里的姑娘就开始发消息。
“姨妈，如果把手工的原绣作给那个客人，你还是有得赚吧？为什么选择退钱呢？”
“蒋林，我已经答应退钱，你还想要什么？”
“姨妈，我都有点好奇，你和那个流动艺术馆是什么关系了。这幅《山林野趣》里面绣的是麋鹿，画风看起来也是外国人的风格。难不成，你和艺术馆签过合同？”
林秀春闪过一丝慌乱：“没有！我上次就同你说过了，我和那个艺术馆并不熟，只是通过朋友认识了乔治。”
“姨妈，希望是真的不熟。我去问过我的朋友，他们合同默认附件的问题并不合规定，而且十年只为他们艺术馆完成绣作，这种规定有商业垄断的嫌疑。如果你有需要帮助，就来林氏绣坊来找我。”
“能需要什么帮助，不用。”林秀春注视着墙上挂着的那一幅巨大的银杏林。
她会需要什么帮助，就算是每年付给艺术馆版权费，那也还是比做传统苏绣赚得多。
蒋林走出工作室：“姨妈，记住我们用的是祖祖辈辈千百年留下来的技艺，应该做发扬中华民族文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