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林静静地听着，许久才抬起头：“我了解过你们艺术馆，中国的四大名绣，墨西哥的陶瓷……还有些来自各国的手工艺艺术品，你们艺术馆都有涉及。所以那些手工艺人都签了你们的合同，只为你们服务？”
乔治应道：“是。”
“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们这是霸王条款，还是卖身契。”
乔治也不生气：“蒋先生，你不用这么大的火气。我承认这么做在您的眼里是有些不地道，可我们并没有亏欠他们。比如您……如果刚刚签下了合同，您们林氏绣坊这十年都不会缺单子，我可以保证您们绣坊的绣娘薪酬均值会高出同期绣娘一倍。”
蒋林一想到他带着一腔欣喜来合作，结果第一次就遇到有小动作的合作方。他轻蔑地笑了笑，吹开茶杯里飘着的茶叶：“哦，听起来，我还得谢谢你们公司是吗？”
“蒋先生，我们很满意您的技艺，公司那边我会再去谈。我们还是希望您能完成这幅《玛格丽特公主》，老板非常看重这幅绣作。”
“你们艺术馆还有什么不成文的规定，不如一次性说了。”
乔治从一边的文件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朝着蒋林推过去：“蒋先生，我们这边还有一份福利。如果您们林氏绣坊承诺只创作我们外国画，我们会按每年每人一次性付清五万，作为你们格外的福利金。”
“呵。”
乔治见蒋林起身，迈着长腿几步跨了过去，右手挡住他的去路。
“蒋先生，不考虑考虑？要知道，这样的福利可遇不可求，况且就算是您们绣坊不接，同样会有其他的绣坊接。”
蒋林伸手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障碍物：“乔治先生，我是一个中国人。”
说完，蒋林潇洒地推开会议厅的门走出去。
待客厅的人纷纷看向蒋林，乔治紧随其后走出来。
助理跟在乔治身后：“乔治先生，怎么办？”
“先下去忙吧，这人怎么软硬不吃呢？”
乔治想想出了门，给林秀春打了个电话。
“林女士，您推荐的林氏绣坊把我们的合作项目给拒了，这是第二次他们绣坊拒绝我们。五年前，您的姐姐就拒绝了我们的合作。您这边去劝劝，如果这幅《玛格丽特公主》不由蒋林的团队完成的话，您那边用的一些稿子从明年要开始收取版权费。”
林秀春接到乔治电话的时候，正躺在美容院的床上做SPA。
听到乔治的话，她一个激灵直起身：“拒了？乔治先生，您等等，我再去劝劝。这不应该啊，他们绣坊前些日子还在商量着要关门，他们竟然对价格不满意吗？”
“不是价格的问题，我们艺术馆只同能给我们带来利益的团队合作，而他们不同意只接我们艺术馆的单子。”
“这一点我之前就同你们说过。唉……我再去劝劝，不要你们不要抱太大希望，我那侄儿和他妈妈一样犟头犟脑的。”
乔治走到树下：“林女士，如果这项目做不下来，您记得把明年稿图的使用版权费打在我们对公账户上，否则我们公司将对您提起诉讼，要求您赔偿侵权费。到时候，可就不是这个数了。”
“乔治先生，您那边再去商量商量，像您们地方艺术馆的东西就少收一点呗。”
“林女士，加油，等着您的好消息。”
乔治说完，挂断电话。
林秀春拿起手机算了一下六位数的版权费，还是劝说蒋林和林秀芬更有性价比。
她从床上撑起身，对着推拿的工作人员抬了抬手，给蒋林打去电话。
蒋林刚到家，接起响了两分钟的电话：“喂，姨妈。”
“阿林，我听乔治先生说你拒绝了合作项目？”
蒋林脱下外套丢在沙发上，单手接了杯水：“是的。”
“是他们给的待遇不行？”
“他们给的待遇很高，但他们要找的是只创作外国画的团队。苏绣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灿烂的民族文化遗产，却只能用着这门技艺去传播外国人的文化。”
“哦，这样啊……”林秀春撕下脸上贴着的面膜，“阿林，我倒是认识这个乔治，只是不太熟，要不我同他商量商量，让你不要签那些奇怪的条条框框。单个单子完成，不涉及其他，你看这样行吗？乔治他其实也算中国人，他的外婆祖籍在福建，也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姨妈。”蒋林打断林秀春，“姨妈，我小时候很喜欢跟在你屁股后面，但我大概想通了。人是会变的，只是作为您的侄儿，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林秀春看了一眼手机，确定没打错电话，才继续说道：“阿林，你是说什么呢？我要想什么？”
“有些事情。姨妈，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艺术馆的人不够真诚，没注意到他们合同附件的人应该不在少数，这件事情我想去查一查。”
蒋林的话差点没把林秀春气疯：“阿林，你要是不想接这个单子，我们就不接。你可别去趟什么浑水，这个艺术馆背后的老板是有名的大亨，你算个啥？不管你的事情，就别管了，你家的绣坊还等你好好去找单子。”
“姨妈，我说这些是……”
“阿林，挂了，我工作室里来客人了。”
蒋林还没回话，林秀春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林秀芬刚午休完，看到蒋林问道：“阿林，我看你这两日也没绣什么作品，整天忙得不行，是在忙什么事情吗？”
蒋林细细想了一下林秀春和艺术馆的事情，总觉得这些看似只是巧合的事情，好像都有些过分巧合了。
当一件很巧的事情出现，可以说巧合，但很多件有联系的事情巧合在一起，那怕就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刻意为之的蓄谋了。
林秀春一开始想让他去她的工作室做原创设计，他拒绝以后林秀春向他推荐了艺术馆的单子，而艺术馆竟然有些潜规则的坑在里面，而他刚刚拒绝合作，林秀春就打电话来了。
林秀春在电话里的语气一直表示她和乔治并不熟，但他才到家，林秀春就已经知道他拒绝了合作，显然是乔治和她通过气。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