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蔓欣喜地看过去：“是哥哥送我的礼物到了。”
她连忙跑过去签完字，指着一边的桌子对快递员说道：“哥哥放那里吧，谢谢。”
蒋林刚拿来剪刀，便被蒋蔓夺了去：“我自己来！”
拆开纸箱和里面的隔板，又撕开里三层外三层的气泡膜，那幅精美的苏绣展现出来。
绣作上蒋蔓穿着一袭精美的淡紫色汉服，服饰上有着淡淡的光影，上面绣着金黄的银杏叶图案。她的面容清秀可爱，眉眼之间流露出一种天真无邪的气质。眼睛炯炯有神，仿佛能说话一般。
“厉害的哥哥！666！”蒋蔓把绣作拿给林秀芬看，“妈，哥哥送我的礼物。”
林秀芬不可否认地夸耀了一番，心里的遗憾更甚。
蒋林不管是在苏绣的技艺和热爱程度上，都远远超于蒋蔓，可惜是个男孩子。
男孩子是不能做这些东西的。
“哥哥，今日就快截止报名了。我们现在就送去，走走走哥。”
蒋林倒没想过要比赛什么的，这不过是在国外那段时间的作品。
每当自己遇到设计卡壳，或者心里觉得烦躁的时候，坐在绣架前拿起针线投入到刺绣中，专注中就像有一双温柔的手将心里头那些浮躁抚平。
抬起头看着巨大的落地窗外面的世界，好像自己又被充满电。
不知不觉中，就绣完不少作品。
“走啦哥。”蒋蔓扯了扯蒋林的衣裳，“快带上身份证。”
林秀芬今日格外高兴：“去嘛。能参加比赛就去试试，这不是虚荣。每次这种苏绣技艺大赛都有不同领域的专家学者和同行，通过大家的交流更能发现自己的优势和不足。”
蒋林拗不过蒋蔓，背起包拿起绣作：“开车吧。”
蒋蔓甩着手里的电动车钥匙：“哥哥你晕车，我们骑车，电都充满了。”
“……”
蒋林怎么会不知道蒋蔓那点小心思，果然有一种晕车叫妹妹说你晕车。
四十多分钟终于到达会场，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天的原因，人比之前还多。
有穿着旗袍的礼仪小姐看到蒋林手里抱着的绣作，朝着他们走过来：“你好，请问是参赛者吗？”
蒋林还没说话，蒋蔓却脑袋都快点成小鸡啄米：“是的。”
“请先跟我过来这边填个报名表。”
填完报名表后，礼仪小姐将他们领进正厅。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主持人走上台宣布：“这次我们的百年匠心▪苏绣技艺技能大赛请来有名的苏绣大师程秀钦，她将作为我们的评审团的主评委，大家欢迎。”
当主持人宣布完，全场开始议论纷纷。
“程秀钦大师竟然出山当评委，足以见得这次赛事的分量。她在一九八二年，以一幅《云端仙姬》在国际上赢得苏绣比赛的第一名。”
“那幅绣作我知道，当时程老师已经五十多岁，在那幅绣作中巧妙地融合传统的苏绣工艺与现代艺术元素。作品的灵感来源于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仙女的形象，展现了一位飘逸出尘、超凡脱俗的仙姬形象。”
“不止如此，那是一副双面异色绣。在同一块底布上正反两面同时进行刺绣，一面采用淡雅而富有层次的色调，以白色和浅色为主，辅以淡金色和银色的点缀。这种色彩搭配突出仙姬的纯净和高贵，还营造出一种梦幻般的气氛。另外一面截然不同，采用热烈而豪放的鲜艳红色为主调，用色大胆而华丽。对比鲜明的色彩运用，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体现出苏绣艺术的独特魅力。”
那人刚说完，又有人附和：“不止不止。在仙姬的服饰上，大师采用细腻的‘平针’和‘套针’，勾勒出华丽的花纹和图案。在发丝和面容上，运用‘散针’。不同的针法和线材，将两面的图案完美地结合。那时候这幅作品连电视台上都报道过，更别说大报小报的刊登。”
“真希望有机会亲眼看看那幅绣作。”
……
蒋蔓小声地问道：“哥哥，这个老师真那么厉害？”
“是，她的绣作精美绝伦，有几幅还被收藏进博物馆。只是后来没过多久，这个老师就把绣坊交给自己的女儿，也没在苏绣的活动上见过，完成的绣作也很少。”
蒋林知道的就这些，因为后来他就出国了。
站在旁边一个看起来三十多的姑娘，斜眼看了一眼蒋林，插嘴道：“程老师不是因为出名而放弃苏绣，后来她很少出现在大家的视野的真正原因，是由于她潜心研究苏绣针法去了。
程老师发现苏绣的针法有无数种，常用的就那么几种，针法间的组合又能带来不同的效果。程老师就开始研究以前的绣作，走访各处的绣娘，将这些针法一一归纳，整理成一本书。”
“是吗？”蒋林有些歉意，“抱歉，我前几年不在国内。”
“《苏绣针法千千万》就是程老师亲自编写的，里面的配图和针法图示也是老师自己用相机拍的。只是出书的费用过高，出版社又觉得这种书面对的读者群太小，就算出版也是血亏。所以程老师自费出了八万册，再后来她还自己创新出另外的几种针法，其中一项还获得专利。”
蒋林听完心里又多了些敬意和感慨。
蒋蔓凑近了些：“姐姐，你怎么了解这么清楚？”
“我是程老师绣坊里的绣娘。唉，不过真的挺难的。以前苏绣辉煌的时候，程老师的拜访者络绎不绝，那叫一个门庭若市。大家都想成为第二个程老师，只是现在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想靠着苏绣谋生的人觉得投入和收益不成正比，还不如去机绣厂里工作；而那些把苏绣当做梦想的人，走着走着也就迷了路。”
“嗯，那么你呢？”蒋蔓问道，“你属于哪种？热爱吗？”
“也不算吧。我从小就开始学刺绣，除了读书就是做苏绣，连读书也是指引我要做这个。我现在三十七岁，哪里还有什么梦想，换了行也不知道干什么，就继续做这个呗。”
台上主持人抬抬手：“大家安静，我们现在要宣布一个消息，关于赛程我们有个小小的调整。今天评审团讨论以后决定，在正式评比之前增设一个现场刺绣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