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晓的指尖离琉璃心只剩半寸时，《长恨歌》的完整词句突然从裂缝中涌出。那些用杨贵妃琥珀血书写的诗句悬浮在空中，每个字都重若千钧，压得墓室四壁的唐代菱花镜纷纷炸裂。
“汉皇重色思倾国…”当祁晓念出第一句，琉璃心突然坍缩成黑洞。强大的吸力将他拽进时空漩涡，无数历史片段在身侧飞掠：他看到敦煌藏经洞的经卷正在被黑水腐蚀，看到月牙泉倒映的九尾狐图腾睁开双眼，最后定格在盛唐时期的骊山行宫。
双脚触地时，祁晓发现自己站在长生殿遗址中央。四周的汉白玉柱上缠着锁链，每根锁链都拴着具戴黄金覆面的尸骸。他们的服饰跨越战国至明清，手中却都捧着与祁晓后颈胎记相同的银月玉璧。
"这些都是你的前世。"宋婉如的声音从殿顶传来。她坐在青铜铸造的鹊桥上，脚下踩着用《长恨歌》帛书折成的纸船，"每次轮回成熟，姐姐就来收割灵髓。"
祁晓的虎符臂甲突然发烫，地面浮现出北斗九星阵。当他踩中第七颗星时，整座长生殿开始下沉，露出下方浸泡在月牙泉中的青铜神树根系。更惊人的是，那些根系缠绕着法门寺地宫同款的鎏金浮屠塔，塔身经文正是噬魂契的梵文原版。
"看好了！"宋婉如甩出九条狐尾。其中三条尾尖分别卷着三星堆金杖、曾侯乙编钟槌、红山文化玉猪龙。当这三件祭器撞击浮屠塔时，塔中飘出十二个与祁晓相貌相同的灵体。
祁晓的噬魂契突然在胸口浮现。那些灵体尖叫着被吸入契文，每吞噬一个，他脑中就多出一段血腥记忆：明嘉靖年间的自己因炼制长生丹被凌迟、清乾隆年间被活埋进敦煌洞窟、民国时在三星堆祭祀坑被青铜面具吞噬。
"住手！"祁晓用虎符划破掌心。血溅在《长恨歌》残卷上，竟让那些诗句活了过来。词句化作金甲神将，将宋婉如的狐尾钉死在青铜神树上。趁此间隙，祁晓跃入浮屠塔底层的西夏文经库。
经卷堆中藏着的不是佛典，而是用珣玉片制成的活字。当祁晓的血液渗入活字，那些西夏文自动排列成星图，指向莫高窟北区未开放的465窟。更诡异的是，星图间隙浮现出宋婉妍的剪影——她正在465窟壁画前用九尾灵髓修补某种东西。
震动突然加剧。整座浮屠塔开始倾斜，塔顶的噬魂契碑文脱落，露出里面包裹的青铜纵目面具。祁晓的虎符突然飞起，与面具的黄金纹路严丝合缝地嵌合。当面具自动覆在他脸上时，视线突然穿透地层，看见月牙泉底沉睡的青铜巨树正在苏醒。
"找到你了。"宋婉如破墙而入。她的左眼竖瞳已变成血红色，手中握着半截断簪——那是武则天陪葬的累丝金凤簪。"把珣玉璧交出来，这是最后的机会。"
祁晓突然笑了。他摘下面具，露出爬满契文的半张脸："你们真正想要的，是颛顼血脉里的归墟之力吧？"话音刚落，整座经库的西夏活字突然飞起，在空中组成《山海经·大荒东经》的段落。
宋婉如脸色骤变。她抛出金簪刺向活字阵眼，却被突然出现的青铜神树根系缠住手腕。祁晓趁机撞碎北墙，沿着星图指引冲向465窟。身后传来宋婉如的尖叫："你会毁了所有时空！"
窟内壁画正在融化。那些密宗佛像的五官流淌下来，在墙角汇聚成血色人形。祁晓的虎符触到窟顶星图时，整面墙壁突然翻转，露出后面用珣玉镶嵌的《杨贵妃东渡图》。画中的楼船甲板上，宋婉妍正将翡翠双鱼佩按进火山口。
"这才是真正的长生药..."祁晓抚摸着壁画里的火山纹路。那些珣玉突然发烫，将他的意识拽入画中世界。海风裹着硫磺味扑面而来，他看见火山口里沸腾的不是岩浆，而是无数载沉载浮的青铜器。
楼船突然调转方向。宋婉妍立在船头，九尾在身后完全舒展："你终于来了，太皞氏的守墓人。"她的声音夹杂着海浪与编钟的回响，"当年徐福带走的三千童男童女，就是第一批灵犀者。"
祁晓正要开口，海面突然隆起。青铜铸造的蓬莱仙岛破水而出，岛上星罗棋布着历代帝王陵寝。最中央的秦式地宫前，立着块刻有甲骨文的陨石碑——"颛顼归墟，太皞承天"。
"住手！"宋婉如追进画中世界。她的金簪化作火凤扑向楼船，"你们根本不知道归墟里藏着什么！"
宋婉妍挥袖掀起海浪。浪峰中浮现出三星堆青铜神树的虚影："当年颛顼帝绝地天通，把不该存在于世的东西封在归墟。而你们只是无知的窥探"她冷笑着指向祁晓，"就是打开封印的钥匙。"
祁晓突然感到胸口剧痛。噬魂契文穿透皮肉，在虚空投射出星图密锁。当蓬莱仙岛上的陨石碑与密锁重合时，整片海域开始沸腾，海底升起十二根刻满《长恨歌》的青铜柱。
"时辰到了。"宋婉妍将双鱼佩抛向火山口。玉佩分裂的瞬间，祁晓看见自己的倒影出现在每个历史节点：战国墓室、敦煌洞窟、骊山遗址...所有时空的"祁晓"同时举起虎符。
当三千青铜器的嗡鸣达到顶峰时，祁晓听见了那个声音——来自归墟深处的、非人的呼唤。他低头看向海面，自己的倒影正在长出青铜鳞片